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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报 作者:剀弟2020-11-27 10:22

原标题:两位女性的邂逅:创伤与力量

最近在南京四方当代美术馆开幕的展览《灵与景:米利亚姆·卡恩|克劳迪娅·马丁内斯·加拉伊》是两位极具特点的女性艺术家在中国的首次大型展览,策展人翁笑雨想通过两个艺术家作品的对话来打破对西方艺术家作品的惯常欣赏方法,同时启发我们从非人类中心角度来看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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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与景》展览呈现的两位艺术家分别为瑞士的米利亚姆·卡恩与秘鲁的克劳迪娅·马丁内斯·加拉伊。两位都是女性,但是成长背景和作品表现方式可以说完全不同。

米利亚姆出生于1949年,犹太裔,父母因为逃离纳粹迫害定居瑞士,她出生时正值世界被冷战意识形态笼罩,难民和战争的恐怖记忆成为其作品中反复出现的题材;克劳迪娅1983年出生于秘鲁安第斯山脉,根植远古安第斯文明,幼年时因为内战而失去双亲,虽然没有直接体验战争,但是革命历史和神话成为她童年的回忆,也是她创作的伊始。

特殊的生长环境遭遇,让两位艺术家作品都跳出了小我,围绕身份、社会、战争、历史、记忆这些大主题做出反应,她们的作品都充满了隐喻的力量感,那些呈现出的形象和色彩也不能简单解读,而是“涌动一股不妥协、充满力量的暗流”(翁笑雨)。

在作品表现方式上,两位的手法则完全不同。米利亚姆主要集中在绘画作品,她的早期绘画也可以称为一种身体行为。克劳迪娅的作品则更加多变,她诉诸多种媒介包括壁画、装置、环境、雕塑、影像等等,看起来具有“观赏性”,但其实饱含符号意义。米利亚姆的作品也是看似色彩斑斓可爱,但是具有一种“欺骗性的平静”,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都存在外在表现和内在主题的反差。

展览在空间上包括三部分:一层、地下一层和空中展廊。每一层都呈现有两位艺术家的作品,并且带有策展人的展陈思路。比如在展厅一层主要是米利亚姆的风景主题绘画,包括大小不同尺寸,在这些并非真实自然的“景色”面前,是克劳迪娅的装置作品《斗鸡》(2020),由美术馆委托艺术家,并寻找广东藤编手艺人制作,揭示由殖民文化带给秘鲁斗鸡这种残酷游戏,它的左边墙面上是米利亚姆的断肢的动物《引述(〈驴子巴特萨〉)》,右边墙面则是一幅巨作《(引述)我在这里生活》(2012),一条深紫变色的河流。西方文明在这里以末日景象和伤残动物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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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利亚姆的极具创伤性和力量感的作品,以鲜艳色调表达反差,这些西方二战后女性主义运动、反核运动等背景下的作品。在这里策展人特别想提出的问题是,如何在非西方语境下表现它们。在整个展陈设计中,策展人尝试以克劳迪娅作品的线索,来进行回应。

克劳迪娅将美术馆的三层空间想象成三个“Pachas”(音为帕查,意为时空/宇宙),分别象征性地代表了冥界、现实和天堂。从一楼沿着楼梯进入地下一层,也就是进入了冥界,楼梯墙壁上挂有“时空/宇宙(Pacha)”系列壁画及挂毯,色彩鲜亮,吸引人的目光,在台阶中间地面上也有很多微型雕塑,它们放在彩色锯末摆成的圆圈中,让人想到佛教的坛城。在阶梯的最后,克劳迪娅似乎通过壁画和染色锯末设计了一个祭坛,墙绘以水性涂料绘制,以明黄、松绿和蓝色为主基调,复活一个远古文明的时空。

在地下一层还包括克劳迪娅的视频作品《我会活得比你久》(2017),以及米利亚姆早年拍摄的短片《只有鱼》(1989)。《我会活得比你久》稍显晦涩难懂,演绎了一个有着1200年历史的陶土瓶的故事,米利亚姆的短片呈现了艺术家是如何凝视大自然和动物的。

在美术馆空中展廊,也就是克劳迪娅“天堂”的空间,我们先看到米利亚姆几个重要系列作品:原子弹系列,炭笔画“尘中读”系列,布上油画的人像和身体系列,还有两个展柜,展出她的纸本作品。

米利亚姆的作品力量感和张力完全表现在《原子弹》系列和人像身体系列,虽然策展人提到一些代表性作品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展出,但从目前的展览上,也可以窥见艺术家的世界,她梦魇一般的痛苦梦境和她不停用绘画进行的对抗。这个对抗也包括对艺术界准则的对抗:作品的体裁和呈现方式,比如艺术家早期在室外水泥的涂鸦、不画油画等。

《可怕的》《不得不跑》《轻蔑》《听!》这些油画标题透露了一些信息,难民、战争、两性关系、性别歧视、不平等是艺术家主要的题材。类似人类的形象,他们的眼睛正对我们,表情都非常的惊悚,充满不安,有些则类似惊吓过后的呆滞。当出现人体的时候,肢体则经常呈现残缺,表现出一种受伤和愤怒。

这里面最让我感触深刻的是在展柜中米利亚姆的一幅练习中的炭笔画,作品中行动的急迫性透出纸面,可以想象艺术家是用手在纸上快速涂抹,类似于派遣一种内心的图像,或者是驱赶一种魔咒,在半无意识的状态下画出的梦魇。这些图画并不快乐。

不平等的关系发生在任何时刻和国度,而艺术家的应对方式则可能是不同的。克劳迪娅的影像《以及,他们从没能杀得了他》(2019)将镜头聚焦演员雷纳尔多·阿里纳斯,他是一位秘鲁的文化偶像,以塑造印加帝国(前哥伦布文明中美洲最大的帝国)中永恒的印加人物形象而闻名,比如阿塔瓦尔帕,印加帝国的最后一个国王。克劳迪娅用纪实加虚构的方式,讨论一个幽灵般的形象是如何在记忆和文化生产中获得轮回重生。

而之后面对着美术馆外部的半自然景观,内部是克劳迪娅的装置《创造者》(2019),模拟了一个考古现场,引用了莫切文明中一处未被发掘的考古遗址,复制的陶土文物半埋在土中。这些复制品的原型参考了来自秘鲁的真正文物,它们被强行掠夺后,出售到国外的博物馆。

当我们回望展览时,则会看到一张小小的米利亚姆的作品《房子》。空空的,小小的,却透出火焰一般温暖的橙色,这是她不少作品中出现过的原型,一个立体的房屋。

我在第一遍的视觉旅程中,会感觉米利亚姆的作品呈现出一种压倒式的强度,并在情感上更容易被观者感受,虽然不一定是欢快的体验。但是我也能体会到,将两位艺术家并置,有了这次“有意安排的邂逅”,是策展人有意为之,带有对后殖民语境的关注,“灵与景”的标题则来自策展人对连接两人的思考:灵指向人类与万物众生,景则有关自然、环境和各种现代人造系统,这是两位艺术家实践中的共通点。策展人告诉我,艺术不能脱离环境和语境,并且发问:我们是否可以从克劳迪娅的作品来看米利亚姆,从来自原住民的文化和文明去回应被抹去自然源头的欧洲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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