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万事开头难”的说法并不牢靠。开头是一种愿望的开始,神情通常是饱满的,注意力会高度集中。

一抹阳光从西面的落地窗透过竹枫的空隙,投在画案桌面上,晃动着斑点,有点缭乱。整日作画的我,经常停笔抬头看竹。

当我的目光对着这几枝竹,神思也随之穿行在一个充满节奏的迷人的植物世界里。愉悦,闲适,漫无目的,没有任何羁累。纤细的竹枝轻快,极具弹性,适意地向四周上扬下垂,互生的竹叶像音符般串联在线谱上。在重复中有差异,差异中有重复。各个方位,各种角度,相同的竹叶已变幻出无穷的姿态。

我的视线先锁定一个具体的点,即是某一细节,顺着这个细节,再逐步展开。

“万事开头难”的说法并不牢靠。开头是一种愿望的开始,神情通常是饱满的,注意力会高度集中。所以开始阶段,极具耐心地在一个细节上精心描绘,待一枝竹叶呈现画面,得往四周展现时,其优雅闲适的状态悄然消失了。随之到了考验耐心与平衡画面的时刻。

我几乎不外出写生,更少到外地去写生,理由很简单,我的写生方式,是在完成一幅画稿。每一小细节,得十分完善,才感踏实。更重要的,细节与整体间的关系,导致必须反复修改。

一幅画面的成立,即需很多细节来充实。但不是无数细节的重复,或不关联的各自为阵,而是相配相适,各自在展示生动之间,必须有所节制。生动与节制,是在磨练之间,逐步形成的一种感觉,很难用言语诉说,靠自然反映。由此我的写生,更确切地讲,我的稿子,进程是十分的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