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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Review Asia 2021-05-28 08:23

原标题:ArtReview 观点 | 特纳奖:将激进奉为时尚

特纳奖对“现实意义”的追寻仍在继续。2020年因疫情取消颁奖后(该年,奖金被作为“特纳助学金”分配给10位艺术家),特纳奖评委会似乎在2021年重拾了其2019年的遗留问题:当年,四位被提名者坚持他们“作为艺术家的价值观与强调分立和个人化的竞争形式难以相容",宣称他们是一个 "团体",并最终共同获得了4万英镑的奖项。于是,特纳奖2021年的入围名单有了一个新的议点——短名单中的所有艺术家都是 "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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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列”(Array)在骄傲节,2019年

摄影:Laura O’Connor

正如英国泰特美术馆馆长亚历克斯·法夸尔森(Alex Farquharson)所言,特纳奖 "捕捉并反映了英国当代艺术的当下氛围"。而团体作品如何反映这种氛围?泰特的新闻稿如是说:"所有被提名者都与英国各地社区紧密合作,不断通过艺术激发社会变革。”

通过艺术进行的社会变革和以团体名义工作的艺术家,已经成为特纳奖和作为机构的泰特美术馆所钟爱的主题,而今年的“‘团体’狂欢”(collective-fest)表明特纳奖正在加倍将团结、反个人主义和作为社会行动主义的艺术作为筹码。随着关注社会住房项目的艺术家小组“组合”(Assemble)在2015年获奖、空间调查研究团体法证建筑(Forensic Architecture)在2018年获得提名,特纳奖对合作团体的关注实际表现了其将艺术视为一种政治手段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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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饪部门

摄影:Ruth Clark

被提名者充满了进步主义的政治理念。烹饪部门(Cooking Sections) “探索艺术、建筑、生态和地缘政治相互重叠的边界”;位于加的夫的温和/激进(Gentle/Radical)小组由艺术家、社区工作者和其他“联结社区、政治、精神性和社会正义”的人们共同经营;贝尔法斯特的阵列(Array)进行与一系列社会正义问题相关的艺术创作、街头参与和抗议活动,其关注的议题从城市化到堕胎权、从LGBTQ问题到北爱尔兰政治,不一而足。项目艺术作品(Project Art Works)是设立于黑斯廷斯的“多元神经艺术家与活动家”;黑曜石声音团体(Black Obsidian Sound System)则是位于伦敦的艺术家团体,其工作涉及艺术、声音和激进运动,成员全部由QTIBPOC(同性恋、变性人和双性人、黑人及有色人种)组成并为其服务。这些艺术团体所关注议题的“政治紧迫性”相互罗织,并与环境主义多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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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曜石声音团体,2019年

摄影:Theodorah Ndovlu

特纳奖转向看似激进的合作团体愈加说明了泰特希望为那些实际上并不十分激进或持反对立场的团体背书,以便被认为是进步主义的。“团体”听起来很“草根”,甚至颇具政治上的前卫意识,但来自大型机构的强调性认可揭示了这些激进的姿态其实非常薄弱。虽然“团体”保留了昔日激进政治组织的回声,却并不能对既有的文化或政治机构构成有力的挑战和威胁,反而成为了经常由公共资金和私人慈善事业支持的、排演当代政治清醒信条的组合。

特纳奖对所谓的激进艺术实践展现出的支持姿态,实际是为艺术界某些公共部门想要推广给公众的内容推波助澜。评审团对作为社会介入的艺术所展现的热情与其说反映了英国的普遍艺术状况,不如说展露了机构策展人所追逐的热点——除了表演明星和艺术爱好者拉塞尔·托维(Russell Tovey)之外,特纳奖其他评委都是受艺术委员会(Art Council)资助的画廊或私人基金会的总监级人物。不难看出其间错综复杂的抱团关系:Chisenhale画廊的总监佐伊·惠特利(Zoé Whitley)曾是泰特美术馆高级策展人;亚伦·塞萨尔(Aaron Cezar)是德尔菲纳基金会(Delfina Foundation)的主任总监,该基金会曾出版并支持烹饪部门的项目,后者本来也正在泰特美术馆进行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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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激进,“去殖民化信念”(Decolonising Faith)研讨会会后餐

摄影:Claire Cage

泰特的讨好式认可在揭示正统政治叙事有多么“好用”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反弹——讽刺的是,这样的异见正来自被提名者本身。在特纳奖入围名单公布后,黑曜石声音团体通过一份公开声明表明对泰特的不满:“虽然我们相信集体组织处于转型的核心,但很明显,尽管艺术机构迷恋集体和社会实践,却没有适当的资源配置来处理塑造我们生活和工作的现实。”从其早期与声名欠佳的艺术收藏家安东尼·德奥斐(Anthony d’Offay)的关系,到疫情期间的裁员决定,这份声明继续指出了泰特美术馆的一系列“招黑”行为。

但这番声明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只是展现了一种想要竭力避免被视为背书者同谋的姿态。目前诸多艺术家都认为自己的实践比实际情况更为激进,于是对文化机构的批评也顺势成为了其激进主义表演的一部分。不过奇怪的是,文化机构似乎很愿意接受指责——泰特没有与黑曜石声音团体分道扬镳,而是谦逊地进行回应:“泰特致力于支持艺术家的工作,我们始终欢迎批评性的对话和参与。艺术家必须自由地表达自己,并以他们希望的方式分享他们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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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艺术作品,《点亮荒野》(Illuminating the Wilderness),阿夫力峡谷,2018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团体

泰特如此支持言论自由的立场当然为人乐见。不过检验这种承诺的标准,则是作为一个机构预备容忍的艺术和政治表达的范围和程度如何。今年的特纳奖的入围名单甚至进一步缩小了这个范围——一旦个别艺术家围绕进步政治进行的艺术创作无处不在,那么,团体以同样主题进行重复的大范围创作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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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列在2019年国际妇女节

摄影:Alessia Cargnelli

事实上,与反映英国艺术界的现况相比,特纳奖更关乎机构迎合千禧一代(其心目中的核心受众)关注的考量——不过这一代人永远会因为难餍其足的严格道德和政治标准而抨击机构。而泰特没有试图为了更广泛的公众而去处理更加多样化的复杂现实,而是听任策展人们展演他们偏爱的议题;这比任何事情都能说明泰特目前混乱的角色认知——它本应是展现艺术对话的国家性机构,而不是一个自认想要改变世界的激进主义团体。

(文字、图片来源ArtReview Asia及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