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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美术学院艺术资讯网 2021-04-23 17:57

原标题:解构人类飞行想象:德国版画素描博物馆大展讲述“起飞时刻”

几千年来,人类对飞行一直充满了想象。在飞行成为现实之前,我们在苍穹之下抬头仰望,观察着身边振翅的昆虫与飞鸟,在神话中塑造着来去自由的天使与恶魔,在小说中幻想着从地球到月球的漫漫旅程,在创造与实践中展现着勇气与决心。

1783年,蒙哥尔费兄弟在巴黎西郊的穆埃特城堡乘上了自己发明的热气球,在910米高的城市之上飞行了25分钟;1890年,德国人奥托·李林塔尔首次成功完成了距离为25米的滑翔机飞行;1903年,莱特兄弟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驾驶着人类历史上首架小型发动机飞机在260米的空中飞行了59秒;1969年,阿波罗11号在经过了76小时的航行后,终于进入了38万公里之外的月球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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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了!从丢勒到尤琳德·芙伊特的飞行图像》,Wir heben ab! Bilder vom Fliegen von Albrecht Dürer bis Jorinde Voigt,展览现场

飞行对人类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了实现这一梦想,人类又作出了多少努力?

2020年10月31日,在柏林勃兰登堡机场正式启用之际,展览“起飞了!从丢勒到尤琳德·芙伊特的飞行图像”在柏林版画素描博物馆(Kupferstichkabinett)开幕。展览分“昆虫与飞鸟”“神明与圣人”“堕落与诅咒”“巫婆与魔鬼”“游戏与符号”“漂浮与滑行”“相信进步与技术迷恋”“美梦与噩梦”八个章节,呈现了60余位艺术家横跨五个世纪的82件该馆馆藏作品,试图带领观众一同探讨人类对飞行梦想的追寻、实现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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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了!从丢勒到尤琳德·芙伊特的飞行图像》,Wir heben ab! Bilder vom Fliegen von Albrecht Dürer bis Jorinde Voigt,展览海报

01向自然“学习”

在飞机诞生很久之前,人类就开始观察昆虫和鸟类,并试图从它们身上获取飞行的灵感。展览以“昆虫与飞鸟”(Insekten und Vögel)作为开篇,展出了描绘包括蝴蝶、鹤、白鸽、蝙蝠、蜻蜓等在内的12件艺术家作品。这些拥有我们无法企及的翅膀的生物总是如此令人着迷,它们的每一次振翅都激发着探索者的好奇心、思考与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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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反视角下的蝴蝶,Ein Schmetterling in Ober- und Unteransicht,约翰内斯·范·布朗克霍斯特,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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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Kranich,沃尔特·莱斯特科夫,1898

白鸽一向被人们看作爱情的使者,在古希腊神话中,它是爱神阿佛洛狄忒身边的神鸟,象征着爱情与浪漫。法国洛可可画家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与雅格·弗明·波瓦拉(Jacques Firmin Beauvarlet)创作的两件作品《信使的离开》和《信使的到来》并置展出,白鸽化身替人传情达意的信使,讲述了一个轻快活泼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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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的离开,Le Départ du courrier,弗朗索瓦·布歇、雅格·弗明·波瓦拉,1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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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的到来,L’Arrivée du courrier,弗朗索瓦·布歇、雅格·弗明·波瓦拉,1769

这些会飞的动物不仅在在艺术世界中被赋予了象征或装饰性意义,在自然科学领域中也具有研究价值。在欧洲启蒙思想的影响下,科学出版物试图以理性的视角重整世界的秩序,百科全书在18世纪迎来了繁荣的新机遇,发展出了具有现代意义的体例体系。而作为唯一能飞行的哺乳动物,蝙蝠成为了解剖学家和生物学家所关注的研究对象。展览展出了纽伦堡微型画画家约翰·丹尼尔·梅耶(Johann Daniel Meyer)为百科全书绘制的展开双翅的蝙蝠,他客观而理性地表现了其毛皮质感及骨骼细节,展现出对科学的严谨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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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张开翅膀的蝙蝠,Fliegende Fledermaus mit ausgebreiteten Flügeln von vorn,约翰·丹尼尔·梅耶,约1740

18世纪下半叶,法国博物学家布封伯爵(Comte de Buffon)撰写发表了百科全书巨著《自然史》(Histoire Naturelle),他的思想影响了包括达尔文在内的几代科学家。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作为一个动物爱好者,为1942年再版的《自然史》创作了31幅动物蚀刻版画,展览展出了其中一幅版画《蜻蜓》,画面主体中的昆虫、树枝和草叶形式相互呼应,布满画面的水波纹将空间感推向远方,透出一丝东方的审美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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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La Libellule,巴勃罗·毕加索,1942

02为飞行者“赋能”

不论是庇佑人类、象征着伟大与光明的神灵,还是散播邪恶与恐慌的反派,人类在圣经与神话中都为他们赋予了飞行的能力。展览的第二至四章“神明与圣人”(Götter und Heilige)、“堕落与诅咒”(Absturz und Verdammung)和“巫婆与魔鬼”(Hexen und Dämonen)中展出了阿尔布雷希特·丢勒(Albrecht Dürer)、伦勃朗·凡·莱因(Rembrandt van Rijn)、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等艺术家的作品,将故事中飞行者们的形象视觉化,展现飞行这一通往其他世界的神奇桥梁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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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升天,Himmelfahrt Mariens,迈克尔·威尔曼,1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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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米修斯的绑架,Entführung des Prometheus,马克斯·克林格,1894

自带光环的神明在拥有极强能力的同时,也担负起了指引人类、在天地之间传递信息的责任。丢勒的《耶稣升天节》(Christi Himmelfahrt)一画展现了耶稣复活四十天后,从地面缓缓升起、乘着云彩回归天堂的一刻。耶稣向使徒们应许他们将很快迎接圣灵的到来,紧紧围绕在他旁边的使徒在接受他的祝福的同时,虔诚地仰头目送耶稣的飞升离开。画面重点刻画了门徒的姿态和面部表情,耶稣以双脚居中的形象出现在了画面顶端。丢勒巧妙地用这种构图表现了耶稣升天这一主题,流露出浓厚的宗教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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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升天节,Christi Himmelfahrt,阿尔布雷希特·丢勒,1510

伦勃朗在《天使离开托比亚斯一家》(Der Engel verlässt die Familie des Tobias)一画中描绘了大天使拉斐尔在光芒中转身飞离托比亚斯家的瞬间。在圣经中,大天使拉斐尔代表着“神治愈一切”的神迹,托比亚斯在其帮助下安全到家,他的父亲也恢复了视力,任务完成后的拉斐尔在云雾缭绕中展现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并在金光中飞离。与丢勒《耶稣升天节》极为相似的是,伦勃朗同样仅在画面的右上角展现了大天使的双脚和衣袍,而托比亚斯一家才是他刻画的重点:托比亚斯的母亲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她手中的拐杖掉了下来;家中的小狗也受到惊吓转过身去;托比亚斯虔诚地拜倒在地,身旁在祈祷的父亲也被拉斐尔的光芒照亮。在圣经中,只有托比亚斯和他的父亲见证了拉斐尔的离去,但伦勃朗却在作品中将全家人聚在了一起,展现出他对简单平实的家庭生活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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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离开托比亚斯一家,Der Engel verlässt die Familie des Tobias,伦勃朗,1641

普通的人类向来被禁止逾越神境,不得觊觎神明的力量,而越界之人将面临着坠落和诅咒的灾难。荷兰版画家亨德里克·霍尔奇尼斯(Hendrick Goltzius)描绘了希腊神话中的“四个堕落者”(The Four Disgracers)——伊卡洛斯、法厄同、坦塔罗斯与伊克西翁。他们都试图打破界限进入诸神之国,却都因自己的傲慢而受到惩罚,霍尔奇尼斯用他大胆的网状笔触勾勒光影与人物的动势,在展现力量的同时更加剧了坠落后地狱般的混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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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斯,Ikarus,亨德里克·霍尔奇尼斯,1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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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厄同,Phaeton,亨德里克·霍尔奇尼斯,1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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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塔罗斯,Tantalus,亨德里克·霍尔奇尼斯,1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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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克西翁,Ixion,亨德里克·霍尔奇尼斯,1588

“四个堕落者”中最著名的当属伊卡洛斯,他和父亲代达洛斯为了逃离克利特岛的牛头怪弥诺陶洛斯的迷宫,用蜜蜡和羽毛制成巨大的翅膀,对自由的向往战胜了地球的重力,他们如同来自奥林匹亚的神一般翱翔天际。代达洛斯曾警告伊卡洛斯不要太靠近太阳,可在飞越爱琴海时,他却选择越飞越高,比肩太阳,最终蜜蜡在最高处融化,他跌落大海,消失不见。很多艺术家都曾描绘过伊卡洛斯的命运,他是一个大胆而失败的神话,挑战者的先锋精神奏响悲剧的长音。法国野兽派画家亨利·马蒂斯也在70岁时奉上了对伊卡洛斯坠落时的想象:星星围绕在伊卡洛斯周围,一切的悲伤、痛苦与邪恶在深蓝的背景上漂浮,似乎只有飞翔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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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斯的坠落,Der Fall des Icarus,亨利·马蒂斯,1947

飞行的能力不仅与众神有关,还与邪恶的魔鬼和巫婆有关。根据圣经的内容,魔鬼是撒旦的化身,与上帝水火不容;而骑在扫帚上的巫婆则更被塑造成了邪恶的集合体。

在英国诗人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的史诗《失乐园》(Paradise Lost)中,叛逆之神撒旦为反抗上帝权威,将邪恶带入人间。展览展出了法国艺术家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为《失乐园》绘制的插图,记录了撒旦飞往地球的一幕,他的翅膀似乎已经给地球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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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地球的撒旦,Satans Flug zur Erd,古斯塔夫·多雷,1899

法国浪漫主义画家欧仁·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也在为歌德的悲剧《浮士德》创作插图的过程中用非常相似的方式刻画了诗剧中的反派——魔鬼靡非斯特的形象。靡非斯特自称为地狱之王路西法效忠,是引诱人类堕落的恶魔。在插图中,他面露狰狞,正挥着巨大的翅膀掠过乌云密布的城市上空,透露出压抑的气息。然而在诗剧里,靡非斯特是神圣救赎计划的一部分,正是不断的毁灭促使着事物的更新和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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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靡菲斯特,Mephisto in den Lüften,欧仁·德拉克洛瓦,1828

在15到18世纪之间,带着浓厚宗教色彩的猎巫运动在欧洲盛行,并在16世纪达到高潮。巫术被定义为邪恶,人们普遍认为魔鬼会选择意志薄弱或孤苦伶仃的老妇人达成契约,获得超自然力量报复邻居或者影响庄稼生产,她们会做出违法社会道德的淫乱、弑婴等邪恶行为。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第一批描绘女巫的代表作品,展览中展出了德国画家汉斯·巴尔顿(Hans Baldung)在离开导师丢勒的工作室后创作的第一幅木刻版画《女巫安息日》(Hexensabbat)。一群女巫正在人骨、动物的环绕下围坐在一锅热气腾腾的“飞行汤药”[1]旁狂欢,翻涌在空中的水蒸汽和枯木撑起了画面的空间感,巴尔顿通过明暗对比营造出了阴郁而诡异的魔幻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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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安息日,Hexensabbat,汉斯·巴尔顿,1510

03飞行的隐喻

展览在第五章“游戏与符号”(Spiel und Symbol)探讨了飞行背后隐含的种种符号意义——飞行既可以是轻快的游戏,但也意味着刺激和风险;它可以是温柔乡的甜梦,也可以作为死亡的昭示,还能浓缩成为现代工业社会物质生活的一个切面。

年幼的孩子喜欢与父母嬉戏,他们被托起并在父母的掌中体会着旋转带来的短暂并兴奋的飞翔之感;随着人的成长,秋千上的摇摆成了人类最佳的飞行模拟,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时,腾空的失重瞬间仿佛又复习了儿时飞翔的快乐。德国艺术家马克斯·克林格(Max Klinger)的版画《第一间奏曲》(Erstes Intermezzo)展现了一个坐在秋千上的女人高高荡起的一刻,她飞扬的发梢积攒着动势,充满活力,坚实的肌肉线条展现着她的力量感。画面以简洁广阔的天空为背景,提供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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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间奏曲,Erstes Intermezzo,马克斯·克林格,1898

德国现代主义艺术家保罗·克利(Paul Klee)的作品《走钢索的人》(Seiltänzer)展现了时常探索着飞翔滋味的杂技演员——钢索之上是狂飙的肾上腺素,一旦跌落则是骇人的危险。“平衡”是保罗·克利艺术中的一个重要题材,在1921年的一次演讲中,克利说:“走钢索的人和他的杆子是力量与平衡的象征。他保持着重量的平衡,自己本身就是一对天平。”作品中钢索上的杂技演员在看似不稳定,但在水平、垂直和对角线的结构上都完美地保持了平衡。在戈雅的同题材作品《断绳》(Que se rompe la cuerda)中,行走在打着结的断绳之上的杂技表演者张开着双臂保持平衡,他冷峻的神情与围观者高涨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真正摇摆不定、岌岌可危的并不是这孤独的绳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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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钢索的人,Seiltänzer,保罗·克利,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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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绳,Que se rompe la cuerda,弗朗西斯科·何塞·德·戈雅,1814

而陷入爱情中的恋人们也能体会那种飘然之感,莱比锡画派代表人物沃尔夫冈·马托埃尔(Wolfgang Mattheuer)在石版画《恋人》(Liebespaar)中呈现了一对被月光照亮的缠绵爱侣,他们在夜色中相拥飞翔,展示着爱情的隐喻——失重、漂浮与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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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Liebespaar,沃尔夫冈·马托埃尔,1964

德国表现主义艺术家凯绥·珂勒惠支(Käthe Kollwitz)则在作品《浮动的死亡》(Aufschwebender Tod)中将人的死亡描述为去往另一个世界、回归上帝的飞跃。为了纪念自己在一战中不幸离世的孩子彼得,珂勒惠支在1922年到1923年之间创作了一个系列的纸本作品,描摹了灵魂出离肉体后消散前的瞬间,冷峻中又透着无以名状的悲伤。珂勒惠支在给朋友的信中写到,“我已经经历了这样一个事实——除了身体的痛苦和匮乏之外,人类的悲伤还受制于生命的规律。分离和死亡伴随着我们每个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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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动的死亡,Aufschwebender Tod,凯绥·珂勒惠支,1922

在波普艺术家爱德华多·包洛奇(Eduardo Paolozzi)的作品《维特根斯坦在纽约》(Wittgenstein in New York)中,在飞行的不只是城市高楼上空的飞机,还有在浮华的物质生活和工业社会中迷失的人类。这组共12件的丝网印刷版画中的文本来自奥地利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的著作,包洛奇将这些文本与广告、漫画甚至包装纸的拼贴在一起,构筑了一个破碎而绮丽的美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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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根斯坦在纽约,Wittgenstein in New York,爱德华多·包洛奇,1965

04飞行的甜蜜与疯狂

启蒙时代放逐了高高在上的众神和被冠以邪恶之名的魔鬼与巫婆,技术成为了一种新的宗教,人类开始身体力行地在科学的指引下探索飞行这个未知的领域。而随着技术的不断迭代发展,飞行开始发展出了难以控制的疯狂一面。展览的最后两章“相信进步与技术崇拜”(Fortschrittsglaube und Technikbegeisterung)与“美梦与噩梦”(Traum und Albtraum)在记录人类飞行史的发明创举、展现创新和自由思考的意义之外,更指出了飞行残酷的阴暗一面。

为了纪念人类航空先驱的勇敢创举,展览展出了法国新古典主义雕塑家让·安托万·乌东(Jean-Antoine Houdon)为热气球发明者蒙哥尔费兄弟(The Montgolfier Brothers)设计的侧面头像浮雕与德国画家约瑟夫·西德勒(Joseph Sidler)为德国第一位女性热气球飞行者威廉明妮·莱卡德(Wilhelmine Reichard)作的肖像。正是在蒙哥尔费兄弟和莱卡德等飞行爱好者和实践者的不懈努力之下,天空不再是人类的幻想之地,而成为了一个可以企及的崭新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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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尔费兄弟,Etienne et Joseph Montgolfier,让·安托万·乌东,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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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卡德夫人的飞行,Luftfahrt der Mad. Reichardt,约瑟夫·西德勒,1820

在热气球和滑翔机的基础上,威廉·塞缪尔·亨森(William Samuel Henson)和约翰·斯特林费罗(John Stringfellow)在1842年设计了一架以蒸汽为动力的大型单翼载客机,将其命名为“爱丽儿号空中蒸汽马车”(Aerial Steam Carriage),并获得了英国第9478号专利。虽然这架飞行器最终因为引擎动力问题从未真正飞行过,但它的设计为60年后莱特兄弟发明现代单翼飞机奠定了基础。在英国画家沃顿(W. L. Walton)创作的版画中,“爱丽儿号”正飞过尼罗河和金字塔的上空,这幅浪漫化的虚构作品向世人展现了这些航空先驱的无尽的智慧与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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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儿号,Aerial,WL•沃顿,1842

本次展览的策展人耶妮·格拉塞尔(Jenny Graser)认为,自由思考是使以前未曾想到的事物变得可能的先决条件。展览展出的德国艺术家尤琳德·芙伊特(Jorinde Voigt)受飞行的启发而创造的抽象作品《十大流行曲》(Top 10 Popsongs),即以一种极为自由且开放的方式对技术进行了富有诗意的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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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流行曲,Top 10 Popsongs,尤琳德·芙伊特,2006

当飞行开始变得日常化,飞跃浩瀚无垠的宇宙、踏上遥远星球的梦想继续激发着人类的想象力。1969年7月20日,第一次载人登月的壮举让科幻小说变成了现实,火箭的巨大力量和宇航员的英勇形象一度成为视觉艺术追捧的偶像。在NASA的邀请下,波普艺术家罗伯特·劳申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见证了阿波罗11号的发射,创作了《石月》(Stoned Moon)系列石版画。德国设计师克劳斯·史塔克(Klaus Staeck)则以蒙太奇的手法在作品中让可口可乐也随美国国旗登上了月球。从观察昆虫与飞鸟再到冲出大气层飞往宇宙,这些作品的呈现彰显着人类对进步的追求和永不停歇的探索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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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月,Stoned Moon,罗伯特·劳申伯格,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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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口可乐II,Coca-Cola II,克劳斯·史塔克,1970

然而,自从有了飞机,战争也发生了变化——巨大的杀伤力和极速扩张的火力打击范围带来了空前的战争规模,绵延的战火给人类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即物主义艺术家奥托·迪克斯(Otto Dix)曾在东线作战四年,参与过以血腥而闻名的索姆河战役。在一战爆发十年后,他以战争为主题创作了一系列共50件蚀刻版画,既没有美化战争,也没有将战争中的士兵英雄化,他关注的是战争的无情现实——那些在痛苦中挣扎、死去的士兵、被炮弹炸毁的残破风景和寂静的坟墓。展览展出了系列作品之一《被炸毁的房屋》(Durch Fliegerbomben zerstörtes Haus),毫无意义的暴力带来了一幅伤痛的图景,废墟伏倒在尘土之中,曾经受庇于其下的一切美好都已不复存在,画面最下方伏在母亲身旁的婴孩尸体尤其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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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炸毁的房屋,Durch Fliegerbomben zerstörtes Haus,奥托·迪克斯,1924

德国战后艺术家彼得·索尔格(Peter Sorge)在系列版画作品中呈现了全球动荡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截面。在波普艺术的启发下,他常在作品中将看似无关的事件组合在一起,在泛滥的图像和矛盾对立中传达出凌厉的批判。在展览展出的三联画《炎夏》(Heißer Sommer)中,他将越南战争的苦难与1967年夏天的美国种族动乱并列在一起,充满了痛苦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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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Heißer Sommer,彼得·索尔格,1967

1894年,首个完成滑翔机飞行的德国航空先驱奥托·李林塔尔(Otto Lilienthal)在一封给朋友的信中写道:“自由而不受限的飞行将对人类的生活环境产生巨大影响。国家之间的边界将失去意义,因为它们无法再被封闭;随着人类流动性的提高,语言之间的差异将开始消失。人类不应该为想象中的边界而进行血腥战斗,必须以其他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这才能使我们走向永久的和平。”

展览以德国艺术家纳内·梅耶(Nanne Meyer)的两张从飞机上俯瞰大地的作品作为结尾。流动的云层之间,广袤的大地之上,朦朦胧胧,影影绰绰,一切都显得模糊、失真而又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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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瞰图,Luftblick,纳内·梅耶,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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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瞰图,Luftblick,纳内·梅耶,2001

我们究竟应该如何看待飞行?

几个世纪以来,前人们对于飞行的想象现在似乎都已实现。如今,我们头顶上空航线交错,飞机的灯光在夜里和星星一同闪烁,全球每天平均约有十七万六千次航班执飞[2],太空旅游业也开始逐步兴起,一切都已不再是梦境。飞行早已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和认知宇宙的方式,它创造了无数幸福时刻。

但我们不能否认,飞行同时也是矛盾的:对人类而言,它可能是致命的武器,对自然环境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2019年全球航空公司在运送了45亿乘客的同时,也向大气层排放了9.15亿吨二氧化碳[3] 。

但正如奥托·李林塔尔在信的末尾所言:“我们正在接近这个目标。但我们何时到达,我不知道。”破坏和伤害已无法逆转,我们,唯有相信未来。

注:

[1] 飞行汤药(flying unguent)是一种致幻汤药,这种药在文艺复兴早期被欧洲女巫用于巫术,当时这种制剂的详细配方被首次记录下来。

[2] 数据来自Flighttrader24,2019年3月的每日平均总航班数为176,000。网址链接:https://www.flightradar24.com/blog/charting-the-decline-in-air-traffic-caused-by-covid-19/

[3] 数据来自Air Transport Action Group,网址链接:https://www.atag.org/facts-figures.html

展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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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了!从丢勒到尤琳德·芙伊特的飞行图像

Wir heben ab! Bilder vom Fliegen von Albrecht Dürer bis Jorinde Voigt

展览时间

2020年10月31日-2021年5月16日

展览地点

版画素描博物馆,柏林,德国

Kupferstichkabinett, Berlin, Germany

(文字、图片来源于中央美术学院艺术资讯网,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