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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关于王子月“问题剧场”计划的十五个问题

10月31日,艺术家王子月的问题剧场成都站《从不,有时,经常,总是》于成都A4图书馆上演,这是艺术家王子月“问题剧场计划”的第三站,此前在日本京都和中国北京分别上演了《诗?小说?》和《第六天》。

问题剧场是艺术家王子月独创的一种艺术介入日常社会思考的参演艺术形式。分别围绕不同的国际都市在这一轮新自由主义引发的全球化中所呈现的不同表现来讨论不同都市的人所面临的不同的处境和问题。以期用艺术的角度重新为大众找回日常的话语权,重新定义已经被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人类学、媒体和科技等等反复定义过的世界。

在京都,人的日常是在高效的现代与优雅的传统之间如何取舍,又如何承受着日常的双向拉扯;在北京,人的日常是在极速的经济发展与暧昧不清的制度之间失去调和,一面是速度的紧逼,一面是无法追问的茫然,共同形成的集体无意识;而在成都,这个传统的烟火人间的新兴都市,人们正在经历潜移默化的附近的变迁,互联网经济让传统日常发生改变。

围绕“疫情时代,我们的附近是否在改变,以及附近是否可以重构?”为主题,通过美术馆平台公开招募到六名生活在成都不同年龄、不同职业背景且毫无表演经验的民众,经由七天的剧场工作坊,围绕对“附近”的探讨,从彼此完全陌生、到熟识、到形成临时“共同体”,创作出本次剧场表演作品《从不,有时,经常,总是》,以刺激观者活在“提问里”,积极地面对现实矛盾,从结果衡量标准中把自己解放出来,探寻各自内心深处的答案… 对此,关于“问题剧场”计划和三个城市的表演作品,“凤凰艺术“独家专访了艺术家王子月,以下为采访实录。(为了方便阅读,凤凰艺术=Q)

Q:您如何定义“问题剧场”这个概念?

王子月:“问题剧场”计划是一个长期围绕全球化影响下的当代社会问题面向不同地域开展的艺术实践计划。我在2018年定下这个计划的名称,重点在“提对问题”,并将“剧场”作为社会艺术实践的方法论,通过在不同城市的田野调研、采集民众生活经验作为样本,去探寻作为“主体”的人在发展中的社会如何自处。

同时,透过这些个案的深入探悉不同地域之精神面貌和社会形态,继而讲述当代的冲突,正视问题的真相。在“剧场”工作坊的过程中,我试图打通参与者的年龄代际和不同阶层,在面对历史与当下问题时,营造一个可以自由对话交流和释放自我情感的空间,激发“想象”的能量,共同建构起新的集体记忆,同时也是在尝试一种新的民主的艺术生产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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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之前在京都和北京两个城市发现了什么问题?做了什么?

王子月:2018年在京都是围绕“你希望你的人生是诗还是小说?”这个问题进行创作的,以文体来展示日本现状下民众的精神面貌。我在京都艺术中心两个月驻地期间联合当地招募的五名工作坊参与者创作了一场在地表演《依り代(よりしろ)》和一组展厅内的录像装置作品《小说?诗?》。

2019年在北京是结合当时发生的实事提出“集体无意识”这个议题。对于现代社会,大家经常只强调对立的立场,而忽略了彼此的诉求,因此造成愈难收尾的争执,在北京的两个月围绕这个议题做了三件作品,分别是现场表演《第六天》、三频录像装置《镜子》、以及机械装置《呼吸》。

Q:到成都你发现了什么?

王子月:今年年初的时候看到社会学家项飚提出的“附近的消失”这样一个说法,引起了网络上很多人的共情反应,也引起了我的思考,不仅是对这个词,而是何种原因导致大家对这个词那么有共鸣?甚至一度发展成今年的“网红”词汇。在去成都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理论查阅,并和几位相关专业的朋友多次讨论,成都是一个蛮适合做这个主题的城市,它在国内一二线城市当中,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相对安逸舒适、居民联系较紧密的城市,但其实当你把视线从老城区扩散出去,就会发现成都在城市化进程中,依然有一些共性的“时代问题”显现出来。所以我在成都确立了围绕“附近是否在改变,以及附近是否可以重构?”这个问题来进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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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成都站《从不,有时,经常,总是》作品截图

Q:你的创作方法和呈现方式者很特别,它介于工作坊、行为艺术和剧场表演之间是一个很复杂的艺术形式,你的工作方法是怎样的?参与者回馈如何?

王子月:我在去每个城市做“问题剧场”项目之前,会先有一个大概的问题方向,到达这个城市后,通过合作机构的平台公开招募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当地民众参与工作坊,他们需不间断地参与到两个月内的每周六全天的剧场工作坊中,一共大概七八天的工作量。在这几天的剧场工作坊中,会用到“感觉重塑-肢体游戏、个人地形图示、日常物的感知训练、一分钟关键词故事和身体创作实践…”这些我设计的方法对参与者进行引导和训练,再结合平时我在城市中观察走访的思考生发出创作方案。本质上,剧场工作坊就是提供给参与者一个可以通过游戏、对话、肢体等方式进行自由交流、表达自我、释放情感的空间,同时它也是一个用来回应自己对当下生活的思考、对社会问题的看法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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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工作坊现场

参与者们的参与度还是很高的,反馈也比较好,因为在剧场工作坊之中我们互相呈现最真实的自己,这种紧密的联系很容易培养出信任感和共同体感。我也经常说我在做“问题剧场”时会有比做其他项目或作品更多的富足感,这种富足来源于陌生人之间的信任和情感的交融。

Q:你做完问题剧场成都站之后有什么感受?收获了什么?

王子月:对于“附近”相关问题有了更深层的理解和判断,剧场工作坊提供给我一个辩证的过程。当然,在做这次项目期间,我不仅是在和当地参与者交流,也在网络上征集了许多人的答案。随着网络技术发展和普及,关于“附近”的定义也在发生新的变化,那我们如何理解和重塑“附近”变得至关重要。网络时代下个人的主体性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我认为我们完全有能力可以重构很多无论是现实的或是虚拟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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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成都站《从不,有时,经常,总是》作品截图

Q:“问题剧场”是把参与者作为材料表达一个城市的问题,还是把参与者当成主体来一起创作?

王子月:我认为二者兼备,就像之前所说,问题剧场是在尝试一种新的民主的艺术生产方式,剧场工作坊是创作中的方法论。参与者和我是互相启发和补充的,毕竟个体对某个具体问题的认识和感悟还是很狭隘的。在剧场工作坊中以参与者的生活经历和经验来完成大家对问题的深度挖掘,这种不同的感性经验的积累对我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创作中,我会在表演作品的结构基础上引导参与者共同完善,他们可能是其中的演员,也可能是提供文本素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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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工作坊现场

归根结底,问题剧场还是以艺术作品的形式呈现,它是回应我对当下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的思考总结。当然与此同时,剧场工作坊对参与者有同样的正向作用————跳出现有思维、站在他人角度去看问题,重新思考并行动……而且我希望最后作品呈现出来对观众也是有同样启发性的,可以引起大家自我反问和反思。唤起观众的问题意识是“问题剧场”作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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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成都站《从不,有时,经常,总是》表演现场

Q:这里说的观众,是指哪些人?

王子月:在表演现场观看和参与的人、在展厅观看多频录像装置作品的人,或者是知道“问题剧场”计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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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成都站《从不,有时,经常,总是》表演现场观众参与互动

Q:对于观众对你作品的感受有什么期待?会期待观众看懂你的作品吗?

王子月:“懂”或“不懂”很难衡量,每个人感受不一样。而且我认为非要去搞“懂”艺术作品也是很怪的一件事情吧,艺术作品不是计算机程序按照一个固定的模式生产出的东西,可被程式化的讲解。我认为艺术之所以迷人,在于他是被感受的。看到一件作品后有怎样的感受和体会才是重要的,毕竟“一万个读者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问题剧场的作品是让观众从原本固有的生活频率当中抽离出来,换角度换视角去重新认识一个现象、思考一个问题的。以“看懂”或“不懂”作为判断是不太可行的,于我而言判断标准可能应该是这个作品对观众是否有启发和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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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京都站《小说?诗?》展览现场

Q:你的剧场未来要在剧院公演吗?还是只在美术馆里发生,被记录…还是,你有自己的期待方式?你的作品未来最理想的呈现方式是什么?

王子月:我希望有自己更多样的呈现方式,可以是更开放性的展示。它可以现场表演也可以录像装置呈现。同样的素材,现场表演是一种呈现,美术馆内录像装置是另外的呈现。这个也是我一直在努力做的尝试,就是如何把表演现场的作品,再转以录像装置的形式放进展厅内呈现,而不只是展示表演现场的记录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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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北京站《第六天》表演现场

Q:你认为好作品的定义是什么?

王子月:重新思考一切,提对问题,将知识与集体行动、道德与实践重新统一起来,并能对观者有启发的艺术作品。

Q:“问题剧场”未来还要做什么?

王子月:在未来计划中,我希望可以面向更多样的社会形态和问题现象。比如我一直对欧洲的难民问题有一些思考、对于像哥伦比亚这样的南美国家的现状也很感兴趣,还有对长期驻扎在肯尼亚贫民窟的NGO机构我也是很好奇的,在我没有到达这些地方之前的想象和提出的疑问也许在去过之后会完全改观。

Q:最终你做了十个、五十个城市,发现不同城市不同问题,表达了不同问题的思考,那之后呢?

王子月:表达了不同问题的思考,能引起更多的人思考这个问题。就是我认为的然后。艺术不可能直接改变世界,但艺术有可能改变人的思考……人的行为和经验是会改变世界的,当然这过程可能会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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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京都站《小说?诗?》展览现场

Q:你提出的问题为什么是重要的?这个如何评估?谁来评估?它是你的个体问题,还是时代与世界的问题?你认为艺术家能给出答案吗?

王子月:全球化影响下的时代问题有很多共性,这点是比较容易发现的,但如何去挖掘这种复杂性、进入深刻的思考则需要努力。我不认为艺术家可以给出“绝对正确的答案”,艺术家只是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或者提出艺术家本人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角度而已,这都不是“绝对答案”,我认为每位观众看到作品时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和想象。 

Q:你可以举个案例吗?这样会更清晰些,比如以往的艺术家,有哪一个是你认为这样创作并且是最好的?

王子月:Anselm Kiefer的关于战后废墟的装置、MiloRau的剧场作品“现代犯罪三部曲”、 陈界仁的影像作品等等都很好,他们对我的创作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界仁老师,他让我知道了艺术的另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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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剧场北京站 三频录像《镜子》

Q:你的作品,最终要进美术馆还是大剧院?要被收藏拍卖?还是被美术馆买单?还是作为录像作品被各种双年展和美术馆馆藏展展出?

王子月:我认为都可以,而且我也相信好的作品不会特别期待一定要给具体的哪种体系收藏。目前我合作过的有美术馆、博物馆、小学、大学、省教育厅、甚至是社区机构……“问题剧场”的存在场域是多样的,它并不是一个只能生存在艺术行业内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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