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新社报道，俄罗斯卫星网3月4日消息称，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哈罗娃（Maria Zakharova）在新闻发布会上称，“西方对国际人文领域的非法限制不仅超出了国际法的范畴，同时也是对普通人的直接歧视。”她指出，那些涉及人员自由流动权、民意表达自由，以及限制开展文化体育合作和人员接触的制裁等等，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扎哈罗娃强调，由于这一歧视性的反俄措施，相关艺术活动在国外被取消，一些大学生被西方高校退学，相关运动员被禁赛等。

据多家外媒报道，俄罗斯金融寡头之一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于3月2日正式从古根海姆董事会辞职，他曾是古根海姆的主要捐助者之一。俄罗斯另一位金融寡头，第二大私人银行阿尔法银行（Alfa-Bank）主席彼得·阿文（Petr Aven），曾出任俄罗斯联邦对外经济关系部长，也在3月1日辞去了伦敦皇家美术学院（也有译作“皇家艺术学院”，Royal Academy of Arts）发展信托的受托人一职。

随着俄乌危机的不断加剧，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愈演愈烈，对艺术世界的影响正在持续发酵之中。这也再次唤醒我们内心深处的一个灵魂拷问：艺术真的没有国界吗？显然，在战争面前，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

3月2日，被誉为俄罗斯七大金融寡头之一的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正式从古根海姆董事会辞职。在古根海姆博物馆（Guggenheim Museum）当天的官方声明中，既表示了对波塔宁的感谢，也尖锐谴责了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据2021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排名，弗拉基米尔·波塔宁以270亿美元位列《2021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55名。

▲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于1961年出生于莫斯科一名苏联外贸部高级官员的家庭，早年依靠家庭背景进入莫斯科的精英学校--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后即入外贸部。1991年苏联解体前后，波塔宁辞去政府工作，成立了自己的贸易公司Interros。1995年，俄罗斯的非国有化改革进入新阶段，波塔宁在此时被鲍里斯·叶利钦（Boris Yeltsin）聘为政府顾问，协助设计改造和出售方案。他曾购买大量前苏联国有企业的股票，之后通过其主导设计的俄罗斯股票换贷款拍卖计划（loan -for-shares auctions）赚取了大量财富。在担任顾问期间，波塔宁通过私有化拿下了诺里尔斯克镍矿公司。

▲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2008年购买的超级游艇

▲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的居所之一

1996年，波塔宁在总统大选中为叶利钦连任作出了重要贡献，被任命为叶利钦政府的第一副总理，专司经济改革，这使他成为所有寡头中担任政府职位最高的。

▲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向法国蓬皮杜捐赠的作品

至于弗拉基米尔·波塔宁与艺术的结缘，起初他只是借用艺术，试图打进艺术品收藏界这一上流权贵的圈子。2002年，波塔宁从已经倒闭的英科姆银行（Inkombank）手中以100万美元买下了俄罗斯至上主义艺术家马列维奇的著名作品《黑方》，将其捐赠给俄罗斯文化部，创下了俄罗斯艺术品国内拍卖的最高价格。随后，通过一系列收藏和对俄罗斯博物馆的捐赠，他在俄罗斯艺术界站稳了脚跟。自2003年以来，波塔宁一直担任俄罗斯最著名的圣彼得堡冬宫博物馆（Winter Palace）董事会主席，他还拥有一个名为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基金会（Vladimir Potanin Foundation）的慈善艺术组织。

▲ 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向法国蓬皮杜捐赠的作品

2016年，波塔宁曾向法国巴黎的蓬皮杜艺术中心（Centre National d'art et de Culture Georges Pompidou）捐赠了450件俄罗斯艺术品。此外，波塔宁还获得了纽约著名的艺术品收藏机构所罗门·R·古根海姆基金会的接纳，在其董事会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作为交换，他承诺对该基金会每年至少捐款100万美元。

▲ 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外观

据悉，弗拉基米尔·波塔宁是俄罗斯唯一一位签署了“捐赠誓言”的亿万富翁，承诺将自己至少一半的财富捐赠给慈善事业。他一直不希望被看作是一位粗鲁的俄罗斯亿万富翁，渴望得到西方同行的认可，想在身后留下一些东西。他曾表示。“我很想创造一种能流传很久的东西。这对我很重要。”

波塔宁作为古根海姆博物馆的主要捐助者之一，在20年间为许多来自俄罗斯和其他国家的艺术家在古根海姆举办展览提供资助，包括正在展出的著名抽象先驱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的展览（2021年10月8日至2022年9月5日）。这是一个精心挑选的回顾展，展出了康定斯基被古根海姆博物馆永久收藏的80多幅绘画、素描和版画以及插图书籍，展览中，康定斯基的作品按时间倒序展开，从他晚年的绘画开始，沿着古根海姆的螺旋坡道向上延伸。

▲ 《Vasily Kandinsky: Around the Circle“｜瓦西里·康定斯基：环绕》，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

▲ 展览现场

瓦西里·康定斯基是跨越了绘画、诗歌、舞台设计等多领域的先锋艺术家，作为现代艺术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康定斯基是“抽象艺术先驱”，也是现代抽象艺术理论和实践的奠基人。回顾康定斯基的一生，他也是一位拥有多个国家公民身份的艺术家。康定斯基1866年12月16日出生于莫斯科，1886年到1892年，他在莫斯科大学学习法律和经济学，毕业后留校任教，1896年，康定斯基前往慕尼黑学习绘画，在俄国革命之后的1918年返回莫斯科并在莫斯科的人民教育委员会担任职务。1922年，康定斯基开始在德国魏玛包豪斯学院任教，1925年，他搬到德绍，3年后成为德国公民。1933年，康定斯基定居在巴黎附近塞纳河畔的纳伊，并在1939年获得法国公民身份，1944年12月13日在纳伊去世。

▲ 展览现场

政治压力下的主动辞职？

据The Art Newspaper报道，作为俄罗斯文化在西方领域的长期支持者，弗拉基米尔·波塔宁除了支持古根海姆博物馆，他的基金会还向华盛顿特区的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捐赠了数百万美元。在弗拉基米尔·波塔宁辞职前，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于今年3月1日发表了讲话，他在讲话中宣称：“俄罗斯寡头和腐败领导人从这个暴力政权里骗走了数十亿美元。司法部将组建一个专门的工作组，打击俄罗斯寡头的犯罪行为”。

▲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Vladimir Vladimirovich Putin）与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

另外，美国财政部曾于2018年公布过一份“普京名单”，210名与克里姆林宫关系密切的人员名单中，其中有114名为高级政治人物，另外96名“寡头”来自俄罗斯商界，弗拉基米尔·波塔宁的名字也在其中。

▲ 彼得·阿文（Petr Aven）

除了弗拉基米尔·波塔宁的辞职，俄罗斯第二大私人银行阿尔法银行（Alfa-Bank）主席彼得·阿文（Petr Aven），俄罗斯联邦金融寡头之一，曾出任俄罗斯联邦对外经济关系部长，也在3月1日辞去了伦敦皇家美术学院（Royal Academy of Arts）发展信托的受托人一职。英国皇家美术学院官方宣称：将退还彼得·阿文学院为资助目前展览“弗朗西斯·培根：人与野兽”的捐款。

▲ 《弗朗西斯·培根：人与野兽》展览海报

▲ 《弗朗西斯·培根：人与野兽》展览现场

上月底，欧盟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将制裁包括活跃在石油、银行和金融领域的寡头和商人，以及政府成员、高级军事人员，以及“参与传播反乌克兰宣传的宣传人员”，彼得·阿文就在这份名单之中。据悉，除了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彼得·阿文的主动辞职，世界各地的一些文化机构也正在因其与和普京关系密切的俄罗斯寡头而受到审查。

·战争对俄罗斯艺术界的持续影响·

▲ 俄乌战争，乌克兰首都基辅

在俄乌战事爆发后，两国在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Venice Biennale）的筹备工作已陷入停滞，上周，俄罗斯国家馆、乌克兰国家馆展览相关负责人官方宣布，将不再参加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而在本周，随着俄罗斯两家博物馆负责人相继离职，战争对俄罗斯艺术界产生的影响也在持续上演。

▲ V-A-C基金会艺术总监弗朗西斯科·马纳科达(Francesco Manacorda)；PHOTO KIRSTY O'CONNOR/PA WIRE/PA IMAGES；图源Artnews

3月3日，莫斯科V-A-C基金会（V-A-C Foundation）艺术总监弗朗西斯科·马纳科达（Francesco Manacorda）公开表示，由于俄乌冲突，他已辞去总监职务，并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当前的事件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劳动和个人条件，我在经过一番艰难和忏悔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 GES-2艺术中心夜景

▲ GES-2艺术中心在社交媒体宣布关闭所有展览和活动

弗朗西斯科·马纳科达于2017年加入莫斯科V-A-C基金会，在此之前，他是英国泰特利物浦国立近现代美术馆的艺术总监。V-A-C基金会在威尼斯和莫斯科共有两个运营空间，位于莫斯科的GES-2艺术空间由基金会在2020年开设，其旧址是一座建于1904-1908年间的发电站，V-A-C基金会围绕视觉艺术、表演艺术、音乐及科学和可持续发展，将GES-2打造成了一个社交与文化共存的体验空间。俄乌危机爆发后，GES-2艺术中心已于上周日在社交媒体声明将关闭所有展览和活动，并表示“不能对正在发生的悲惨事件视而不见。”

▲ 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馆副主任弗拉基米尔·奥普雷代尔诺夫（Vladimir Opredelenov）INS截图

此外，有着“莫斯科的卢浮宫”之称的普希金博物馆副主任弗拉基米尔·奥普雷代尔诺夫（Vladimir Opredelenov）也在3月3日宣布辞职。普希金博物馆是莫斯科最大的外国艺术品收藏馆，建成于1912年，馆藏从古代埃及、巴比伦到今天各个时代的54.3万件艺术品。弗拉基米尔·奥普雷代尔诺夫已经在博物馆任职19年，他在最新发布的Instagram声明中说到：“我对当前世界事件的态度与我来自俄罗斯联邦文化部的许多同事的态度不一致。我希望这种情况在不久的将来会改变，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现在不得不离开我心爱的博物馆。”

▲ 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馆

除了高层管理人员离职，许多艺术机构也取消了正在举行或即将举行的展览活动。上周末，莫斯科当代艺术车库博物馆（Garage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发表声明称，将“停止所有展览工作，直到乌克兰正在发生的人类和政治悲剧停止。”

▲ 莫斯科车库当代艺术博物馆（Garage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PHOTO VLADIMIR PESNYA/SPUTNIK VIA AP；图源Artnews

目前，俄罗斯艺术界17000多名艺术家和文化工作者已经签署了一封谴责战争的公开信，艺术家、策展人、建筑师、评论家、艺术史家和艺术经理人等合力要求俄罗斯军队从乌克兰撤出，他们公开信中表示：

这场战争对乌克兰和俄罗斯人民来说都是一场悲剧。它带来了无数人伤亡，摧毁了安全、安保和经济，使俄罗斯与国际社会完全隔离。过去30年来，我们文化所做的一切都受到威胁：国际联系将被打破，私人和公共文化机构将被冻结，与外国行为者的伙伴关系将被撕裂。所有这些都将摧毁俄罗斯文化本已脆弱的经济，降低其对我们社会和国际社会的重要性。这种情况下在文化环境中工作是不可能的。

▲ 俄罗斯文化艺术工作者反对“特别军事行动”的公开信

▲ 艺术家兼策展人迪米特里·布拉托夫（Dmitry Bulatov）在Telegram社交平台的声明

除了离职和关闭展览，俄罗斯艺术界还流传着莫斯科现代艺术博物馆管理层解雇了任何签署公开信的工作人员的消息。虽然艺术家兼策展人迪米特里·布拉托夫（Dmitry Bulatov）公开在社交平台表示，莫斯科现代艺术博物馆由莫斯科市政厅文化部管理，文化部高层命令其解雇所有签署反对战争公开信的员工，但目前莫斯科现代艺术博物馆尚未回复这些指控。

据了解，莫斯科现代艺术博物馆于1999年12月向公众开放，许多著名艺术家的作品都曾在博物馆的常设馆展出，如意大利雕塑家阿纳尔多·波莫多罗（Arnaldo Pomodoro）、欧美艺术大师巴勃罗·毕加索、萨尔瓦多·达利等。展览以俄罗斯和国外艺术趋势与事件的对比和相互关联为基础，旨在通过莫斯科现代艺术博物馆展示世界文化发展的完整性，同时明确说明俄罗斯艺术在其中的作用。

▲ 莫斯科创意产业中心Fabrika

为了声援众多自愿和被迫辞职，莫斯科创意产业中心Fabrika近日在官方网站上宣布：将为失业的艺术家和策展人提供一个平台，该中心写道：“所有来自当代艺术界的人物，如果发现自己处于困境，并希望在独立平台上展示和讨论他们的作品/项目，都被邀请参加这一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