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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由露台计划的Alice陈和得译工作室共同发起“魔圈之内”项目,试图挑战美术馆和画廊“白立方”的传统地位。策划者们从一个轻松的游戏出发,提出一种对于人类处境的探询,邀请观众思索如何结束“白立方”的合法化垄断,并寻找可以替代的艺术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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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计划所在的圆形露台中央,放了一个截断的白色立方体,露台周围放了些椅子,以容纳围绕着露台、或坐或站的观众。活动开始前,保罗‧德沃图(Paul Devautour)和一位观众调整了立方体,于是立方体瞬时变成了一张白色桌子。原来,这个截断的立方体是为了这次活动订制的折叠桌:桌子的四只脚可以折叠,折叠后才变成截断的白色立方体。

这就是2021年10月2日下午,由“露台计划”发起人Alice陈和得译工作室两位主理人:保罗‧德沃图与夏意兰策划的”魔圈之内"活动现场。“魔圈之内”以游戏的方式呈现:作为游戏桌的白色桌子,四边除了保罗和夏意兰两位策划者,另外有两位自愿加入的观众,四人都是游戏的参与者。保罗用法语发言,夏意兰用中文朗读,话语内容未必相互关联。游戏的唯一规则是:大家把桌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展览卡片、以及印有朗读文本的卡片叠起来——方式不拘、看看怎么可以叠得高;卡片塌下、就再叠起来。观众可以随时离去、由其他观众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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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游戏没有胜负。和游戏同时发生的是两位策划者发言、朗读的环节——策划者称之为“无序的演讲”。像是抽牌的随机性,夏意兰抽到什么卡片、就朗读卡片的文本。发言、朗读和叠卡片这件事,在形式上相互独立、没有直接的关系。整个活动,随着朗读者把“王牌”卡片上的文字朗读完毕而结束。

大部分的时候,现场观众要么注目着参与游戏的四人正在建构的卡片“城堡”(策划者称之为“西班牙城堡”,有虚幻之意),要么聆听他们解说卡片的内容。同时,现场的气氛非常闲适:观众可以自由地低声交谈、或是偶尔分心做其他事情:看手机、照顾孩子、织毛线等。当城堡/卡片越叠越高时,观众的注意力就集中起来,城堡垮下时,观众则发出惋惜声。搭建“城堡”这个活动的视觉性,给观众带来的感官反应,似乎胜过文字的朗读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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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众在游戏节目现场 (图源:作者)

要理解这个活动,就要理解构建活动的两个关键词“白立方(之内)”和“魔圈”。

什么是“白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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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立方之内:画廊空间及其意识形态》书影

今天流行的关于美术馆作为“白盒子”的概念最早出自布莱恩‧奥多尔蒂(Brian O’Doherty)在1978发表的当代艺术空间批判著作《白立方之内:画廊空间及其意识形态》(Inside the White Cube: The Ideology of the Gallery Space)。这本书探讨在现当代艺术的语境中,全白且观念中立的展览空间如何建构观者和机构之间的权力关系,并延伸到相关的社会学讨论中,通过观众、作品和空间的关系再思看与被看的关系。

什么是“魔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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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han Huizinga 《游戏的人》书影

荷兰的游戏研究者约翰‧赫伊津哈(Johan Huizinga)在1934年的著作《游戏的人》(Homo Ludens)中,提出“魔圈” (Magic Circle)的概念。魔圈既可以指一种物理场所,又可以是精神性的场域,人们一旦进入这个圈子中,就做出了遵守游戏规则、暂时地抽离现实的承诺。

朗读的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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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朗读的卡片文本

“在这个露台上,我们被一个圆圈所围绕,这个圆圈被镶嵌在由马赛克铺设的地面上。这是一个很能令人想起“魔圈”这一意象的场域。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在这个圈子里,我们之间就产生了一些默认的契约,同意一起来玩这个游戏。此时此刻,在这个圈子里,我们期待着一些声称是艺术的东西。至于这个东西被认为是有趣的,还是没有价值的,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任何地方和任何时间,在白立方之外,有一群人可以有这样的默契:从艺术的⻆度出发,关注一堆物体、一种姿态、或一些语言。即使是身处像领事官邸的露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在这个圆圈的中间,我们放置了一个被截断的立方体,一个白色的金属立方体,似乎部分地被淹没在地下。这个寓言很清楚。这是要展现一个沉没的过程。白立方被淹没在魔圈的涡旋之中。但这是一个快乐的、积极的寓⾔故事。白立方保证了艺术提案与所有干扰的完美隔离,其代价是所有后效的彻底消失;而‘魔圈’则从根本上区别于此,同时提供了重新发现一种有效途径的希望。”

“今天我们感兴趣的艺术游戏也是这种类型的增强现实的一部分。它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既不能宣称有优势,也不能排斥非玩家或其他游戏的玩家。” 策划者谈到当今的艺术活动时,甚至选了神奇宝贝的游戏作为一种隐喻。

“艺术在其社会层面是一种游戏。而在当代西方传统中,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游戏,游戏规则从未被说明,其目的是为了能够随时改变规则。” 

“今天,网络游戏已经动摇了魔圈的经典定义,对白立方的批判不再让人感兴趣。在巴塞别墅的露台上,在朋友之间,我们试图在这个早已结束的游戏中打出最后一张牌。在一张游戏桌上进⾏讨论,这张游戏桌呢,也是一件雕塑,也是一款道具,也是一则寓言——这则寓言呢,同时作为一款道具,作为一个雕塑,作为一个游戏桌,作为一个对新艺术状态的假设。”

“因此,有必要结束归属于‘白立方’的合法化垄断,并发明其他相互承认的模式。魔圈,作为注意力的圈子,对我们来说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它们总是暂时的,不需要控制它们的极限。”

对话:白立方、魔圈、露台

作为观众,要在“魔圈之内”的活动当下,将游戏的形式,以及游戏中嵌入的朗读文本两者融合,显然是困难的。从策划者的文本出发,再结合游戏、空间两个关键词,我们可以得到三个对话维度:

空间的对话:露台规定了魔圈的范围,象征代表着白立方的桌子立于露台中间。

角色的对话:策划人、旁观的观众、参与的观众之间产生对话。强调平等、没有谁是主导者。

词语的对话:白立方是关于封闭、排他、专制、永久、权力的。魔圈讨论了开放、无序、临时、多种可能、人人有份。

在游戏的过程中,白立方/游戏桌上的卡片是视觉中心,参与者用心地将它们叠高,但是叠高了的卡片随时又可能因为一阵风、或是一个没有立稳的角度而瓦解。卡片的叠高,很容易令人联想成权力的建构,而城堡的瓦解则代表摧毁——只要时间持续,这样的建构与摧毁,就会往复循环。此外,冒着过度解读的危险,或许,各式各样展览卡片、以及写有朗读文字的卡片,作为组成城堡的元素,前者可能指涉客观的艺术环境,后者则代表策划者的主观思维。

微妙的是,白立方作为传统画廊或美术馆空间的雕塑性概念象征,被放置在露台这个“魔圈”里,还被变成了一个游戏桌,用来进行魔圈规定(或破除规定)的游戏。而游戏本身又不断进行着内容的建构、解构、随机、随着时间的持续而往复循环。白立方、魔圈、露台三者承载的游戏,表面看去是如此轻盈,实际上充满了错综复杂的概念交叠。

   “魔圈之内”与得译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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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圈之内”活动,不是关于某个惊天动地的作品发表会,显然也不是为了得到哪个主流机构、艺评者的关注。实践者用一个轻松的游戏发出关于一种对于人类处境的探询:在如此复杂、混沌、快要被强大资本淹没的生态中,什么是重要的事物。他们在日常实践的,正是他们认为重要的事。之前,得译工作室花了六年的时间,用一个商品杂货铺里的空间做成了“兼容的盒子”艺术空间,供艺术家展出、驻地使用。然而,这个非传统主流艺术空间,随着街区改造而消失了。近期,得译工作室和新华街道的大鱼营造合作举办“一平米公共艺术”活动,沿着街道树立多个艺术橱窗,让艺术作品渗透在日常空间中。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艺术介入生活的方式充分说明主创的实践宣言:“没有空间要去占领,没有领地需要保护,没有签名值得强调,没有地位必须捍卫。” ( 这句话出自露台计划的Alice陈和得译工作室的保罗针对“魔圈之内”项目的详细对谈,请见“露台计划第七期”:得译工作室“魔圈之内”。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闲适活动背后的核心信念;也是数十年后,重访经典,仍旧有意义的地方。

关于露台计划和正向艺术研究会

正向艺术研究会由Alice陈创始,旗下的露台计划也是由Alice发起并主持。Alice是法国驻上海总领事夫人、也是一位艺术家,她提供官邸二楼的圆形露台作为场地,邀请艺术家以上海为基地发表作品,并举办研究、交流活动。露台计划从2020年6月开始至今,已经进入第七期,每期六周,观展活动约于隔周周末举行。受邀在露台计划的发表创作的创作者,创作媒材与表现形式不尽相同,但是共同性在于他们均将露台的场所特性,纳入创作内容与表现中。目前已有张鼎、于吉、施勇、刘亚囡、殷漪、杨振中、江南基栈等在露台计划发表作品。

露台计划因为场地作为驻外人员住所的特殊性,仅能凭邀请制进入;但是主办方仍和不同机构合作,以书写、直播、视频回放的方式,将露台现场,尽可能地触及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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