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sy官方 2021-02-03 07:24
原标题:从反偶像者变成偶像,翠西·艾敏为什么那么红
Portrait of Tracey Emin in herLondon studio, January 2016.
Photo by Richard Young.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Xavier Hufkens, Brussels
翠西·艾敏(Tracey Emin)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期。尽管最近被诊断出患有癌症并做了手术,但艾敏今年的表现仍旧十分亮眼。2020年10月,她在布鲁塞尔的 Xavier Hufkens 画廊举办了名为“爱的细节”(Detail of Love)的个展。次月,以她和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两位艺术家为主题的展览 “灵魂的孤独”(The Loneliness of the Soul)在伦敦的皇家艺术学院(London’s Royal Academy of Arts)开幕,获得了批评界的好评以及公众的赞誉;她极为重要的雕塑作品《母亲》(The Mother)在2018年的国际公共艺术委托竞赛中拔得头筹,并将于今年底在奥斯陆蒙克博物馆新馆外陈列展出。届时,“灵魂的孤独”也将巡展至挪威首都。同样在11月,她在伦敦白立方(White Cube)举办的大型个展 “活在狩月下”(Living Under the Hunters Moon)也会一并开幕。可以说,艾敏的创造力和她的市场表现达到了历史顶峰。尽管如此,我们必须认识到,她今日成功的背后是一段极为漫长的历程。在此期间,艾敏不得不直面性别歧视,并在众人对她作品粗犷特质以及情感表达的指摘中摆正心态、摸索前进。
从我十几岁开始,翠西·艾敏本人以及翠西·艾敏这个概念就已经成为文化生活十分重要的一部分。无论是在深夜讨论特纳奖的现场直播中,目睹真性情的艾敏暴跳如雷——她疾呼“我要自由”,并扯掉了自己的话筒——还是在萨奇画廊(Saatchi Gallery)或是查尔斯·萨奇收藏(Charles Saatchi)的传奇作品展 “轰动”(Sensation)中看到她的作品,都证明了一件事:20多年来,她一直是不可否认的焦点。
Tracey Emin, installation view of “Living Under the Hunters Moon,” 2020–21, at White Cube Mason’s Yard.
© Tracey Emin. All rights reserved,DACS 2020. Photo © White Cube.Photo by Ollie Hammick.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White Cube.
“在她职业生涯的早期,艺术界对她误解颇深,并曾一度给她贴上了‘怪才’(enfant terrible)的标签。”长期代理艾敏的白立方总监乔治娜·温布什(Georgina Wimbush)说道,“然而,艺术界和市场现在已经补好了落下的功课,承认了她在艺术史上的影响和价值。” 1993年,创立白立方画廊的杰伊·乔普林(Jay Jopling)与英国青年艺术家们(YBAs)一道,为艾敏举办了她的第一场个展。
“掀起争论”、“露骨”、“对着干”或是 “寻求关注”——这些词汇常被用来形容艾敏及其 YBA 同侪们的作品。对于英国来说,她与一众青年艺术家可谓艺术名人。他们毫不掩饰的寻欢作乐被八卦小报大量记录下来,主流和专业术媒体对此表示激动、震惊,但也总是忘不了对其生活态度挖苦批判一番。在包括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瑞秋·怀特里德(Rachel Whiteread)、克里斯·奥菲利(Chris Ofili)、莎拉·卢卡斯(Sarah Lucas)、马克·奎恩(Marc Quinn)等人在内的众多艺术家中,艾敏以坦率且新颖的方式探讨女性主义,并借此脱颖而出。1999年,她与史蒂文·皮蓬(Steven Pippin)、双胞胎简与路易丝·威尔逊(Jane and Louise Wilson)以及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一起获得特纳奖提名。最终,奖项由麦奎因收入囊中。
Tracey Emin, installation view of "Detail of Love,"2020, at Xavier Hufkens.
Photo by Allard Bovenberg, Amsterdam.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Xavier Hufkens, Brussels.
“翠西从一位反偶像者(iconoclast)变成了一位偶像。”她的布鲁塞尔画廊商 Xavier Hufkens 说,“她的早期作品《1963年至1995年间曾经和我睡过的每一个人》(Everyone I Have Ever Slept With 1963–1995, 1995)以及《我的床》(My Bed, 1998) 因其本身的争议性,不仅在全英国范围内掀起了广泛的讨论,也从一开始就将评论家和收藏家分成了两个阵营。对部分人来说,这可能使她的艺术蒙上了阴影,或者导致了对她艺术的误读。”
艾敏对性、人际关系和创伤毫不畏缩的态度——再加上她引人注目的外表——在20世纪90年代引来了花边小报对她作品的负面报道,整体舆论出现“倒车”现象。但随着艺术界在千禧年头十年的发展前进,主流社会对艾敏及其作品的看法不断发生变化,而艺术市场也顺应了这一趋势。对男性艺术家与其他所有艺术家在定价和拍卖成交额上显著差异的密切关注,成为“同工同酬”社会运动席卷艺术界的绝佳体现。
“翠西对爱情、性、暴力、堕胎和失去等话题的处理,长期以来都被视作‘令人震惊’或是‘欠些火候’,” Hufkens 说,“大环境的变化和更包容的社会无疑有助于人们更好地理解和欣赏她的艺术。虽然她的艺术从没有假装过适应这个社会,但如今看来,时代已经开始准备好接受翠西的坦诚。”
从“挑衅者”到“贵妇人”
Tracey Emin. Give it to me like a man, I'll take it like a man, 2000
White Cube. Contact for price
在2000年代,艾敏似乎开始稍稍磨平自己的棱角。她的作品固然依旧开诚布公,但与以往相比,当时的她似乎更植根于情感的真实性。这一时期,她举办了一系列重要的机构个展,包括2002年在牛津现代艺术馆(Modern Art Oxford)、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Stedelijk Museum)和慕尼黑艺术之家(Haus der Kunst)的多场展览。她的成功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促使她为政治立场极为中间偏右的托利保守党背书(十年后,她撤回了这一背书)。2007年,她成为英国皇家学院(Royal Academy)的成员,并在同年代表英国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
Tracey Emin. "HADES HADES HADES", 2009
Arts Limited. £2,995
这十年间,艾敏的市场也蓬勃发展。她的作品往往振奋人心,此后被大量仿制的霓虹灯作品成为了收藏家的必备之作。同时,她继续发展自己的实践,尝试布料、水彩、雕塑和油画等愈发多样化的媒介。
“藏家们被翠西作品勇敢且真实的特质所吸引。”温布什说,“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她已经在公众视野中建立并巩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可以说,藏家与她一起成长,形成了某种纽带;两者共同经历了低谷与高潮。”
Tracey Emin, I said I would say goodbye, 2019.
Photo by HV-studio.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Xavier Hufkens, Brussels.
温布什补充道:“翠西的艺术实践致力于探索自我的画像,深入挖掘内心最黑暗的角落。我们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让自己的这一部分沉睡,深锁于匣子之中。她不为周遭任何人的行为所动,正是这种坚毅的性格力量引起了我们的关注,也要求我们所有人感受面前的艺术作品,并对其作出反应。”
2014年7月,艾敏在艺术市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完成了她最著名作品的交易——萨奇画廊在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出了具有开创意义的作品《我的床》。该作共斩获250万英镑,比高估价高出一倍多,创下了艾敏作品新的拍卖纪录并保持至今。这件作品的买家是白立方创始人乔普林。
Tracey Emin I longed for you, 2017
White Cube. Contact for price
“《我的床》具有标志性意义。它不仅深刻体现了艾敏个人、情感和传记式的艺术实践,也几乎可以被视作英国青年艺术家历史的见证。”佳士得战后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主管特萨·罗德(Tessa Lord)说,“这件作品在拍卖会上的成功无疑令人十分兴奋。尽管如此,艺术机构对她的高度认可及其不断扩大的收藏家群体都让我们坚信,翠西·艾敏的作品必将继续在拍卖中获得成功。”
身处艺术前辈中的艾敏
Tracey Emin.keep this way, 2012
Xavier Hufkens. Contact for price
在《我的床》震惊四座的拍卖结果之后,一系列展览随之而来,目前的蒙克展便是这一潮流的最佳见证。和以往归类为90年代英国青年艺术家的“插曲”不同,这些展览试图将艾敏定位在更悠久的艺术史轨迹中。2015年,维也纳的利奥波德博物馆(Leopold Museum)将艾敏与她最喜欢的艺术家之一埃贡·席勒(Egon Schiele)配对,后者的作品拥有与之呼应的坦率和自传特质;同年,在英国泰特美术馆,创纪录的《我的床》、艾敏的六幅素描以及她精心挑选的两幅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画作被放在一起展出。2016年,她的作品在利物浦泰特美术馆与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的作品并置;2017年,《我的床》与 J.M.W. 特纳(J.M.W. Turner)的作品一起,在坐落于英国南部沿海的马尔盖特(Margate)的特纳当代美术馆展出。艾敏在这座海滨城市长大,并拥有一件工作室。
“语境在艺术中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尤其对翠西来说更是如此。她的艺术以自传性为特征,” Hufkens 在谈到这一系列展览时说,“长期以来,她的艺术一直被误解。机构展览则让她有了一个不同的框架。通过重新审视她的艺术,并在不同的(艺术史)背景下进行呈现,我们塑造出了全新的视角。这反过来又使收藏家和策展人产生了新的兴趣。”
Tracey Emin, This Was The Beginning, 2020.
© Tracey Emin. All rights reserved,DACS 2020. Photo © White Cube.Photo by Theo Christelis.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White Cube.
罗德同意 Hufkens 的观点并表示,她在拍卖会上亲眼见证了这些机构展览的影响。在2019年佳士得拍卖已故流行歌星乔治·迈克尔(George Michael)的收藏时,拍卖会上出现了其生前挚友艾敏的一些非常私人的作品。其中便包括《乔治爱肯尼》(George Loves Kenny,2007)一作,这是艾敏在与迈克尔一起去巡演后创作的霓虹灯作品。作品的标题提到了迈克尔多年的伴侣,收藏家肯尼·戈斯(Kenny Goss)。《乔治爱肯尼》的成交价是其高估价的五倍多,共斩获34.725万英镑;大型抽象油画《飓风》(Hurricane ,2007)的成交价则是其高估价的两倍多,以43.125万英镑的价格成交,创下艾敏迄今为止第六高的拍卖成绩。
“在过去的几年里,最引人注目的不仅是她英国的展览,海外的也很出色。这必定会扩大她的藏家基础,”罗德说。而将她的作品与艺术史上的前辈们配对的展览也“有助于进一步将艾敏的作品与更广泛的艺术遗产联系在一起”。罗德补充说:“也有个别展览会对她实践中的某一特定元素提出新的认识。”她举例说,2013年在北迈阿密当代美术馆(MOCA North Miami)开幕的展览完全就是为艾敏的霓虹灯作品量身定制的。目前,她的文字霓虹灯作品在她的前20名拍卖记录中共占据8席。
一位仍旧耀眼的明星
Tracey Emin. Always More, 2015
Xavier Hufkens
自传装置和布艺作品占据了艾敏拍卖记录的前五名;与此同时,她的版数霓虹灯和版画交易量也很可观。尽管如此,在一级市场上,艾敏的绘画作品成交价仍在所有作品类型中占据首位。在10月的伦敦弗里兹线上艺博会上,Xavier Hufkens 以42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她的一幅画作。在去年6月的巴塞尔线上艺术展上,Hufkens 和白立方都以49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她的油画作品。她的霓虹灯作品在去年的艺术展上以6万至8.5万美元的数字成交。在去年春天的纽约弗里兹线上艺博会上,Hufkens 以3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她的一幅画作。
Tracey Emin.I Promise to Love You, ca. 2014
EHC Fine Art. $12,500
“在很大程度上,[她的作品对藏家的吸引力]来自于她对生活经验的使用。艾敏将个人经历视作各种创意的灵感来源,”罗德说,“在 Robert Diament 和 Russell Tovey 主持的艺术播客 Talk Art 中,她将自己描述为一名‘出格的表现主义者’,‘襟怀坦白’且一以贯之。我认为,这两者的结合产出了非常强劲且勇敢的作品,以一种极为亲密的方式与人们进行对话。”
艾敏尽管已经完全沉浸在艺术世界里,但她仍然会去反对她不同意的东西,即使这意味着要与艺术炒作者翻脸,她也在所不惜。57岁的艾敏,事业仍在不断发展壮大。
Tracey Emin. The Kiss Was Beautiful, 2018
Alpha 137 Gallery. $2,800
“就艺术市场而言,翠西曾毫不讳言地批评、抗争,并在艺术界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对于那些要求与男性同行平起平坐的女性艺术家来说,这是一个充满障碍和壁垒的艺术界。”温布什说,“翠西是一位领袖——只要是她引领潮流的地方,其他人便会趋之若鹜。”
(文字、图片来源Artsy官方,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