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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何多苓在龙美术馆办展,画中人竟“走”了出来

2021年4月24日,何多苓大型个展“草·色”在龙美术馆(西岸馆)开幕,展览汇集了何多苓1970年代至今的重要作品70余件(套)及各类文献,意在呈现艺术家于漫长的时间跨度之中的独特脉络和阶段性变化。   

被小爱神厄洛斯的两只箭射中后,太阳神阿波罗对于河神的女儿达芙妮(Daphne)拼命示爱、穷追不舍,最终,达芙妮变成了一棵月桂树。美人已逝,阿波罗把月桂树的枝叶编成了圆冠,戴在自己头上。古希腊人还认为,月桂的芬芳气味可以增强占卜能力。17世纪中叶,英国延续了古罗马的传统,将桂冠授予诗人。从此“桂冠”的荣耀始终与诗人联系在一起,诗,或许就是人与神沟通的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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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媒体发布会现场,龙美术馆馆长王薇、艺术家何多苓、艺术评论家沈奇岚(从左到右)

何多苓在诗中进一步感受到了自己艺术创作的方向,虽然他自己没有写过诗。他曾谈到美国诗人罗宾逊·杰佛斯(Robinson Jeffers) 的诗歌,让他对鹰产生的崇拜:“后来,我把这个意向,画进《青春》那幅画……现在应该说说我为什么曾经如此受诗歌的影响。诗之于我,不再是文字。它是图像,当我读诗的时候,一幅幅图像展现,挥之不去。这也许能够说明,为什么我没成为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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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览现场,艺术家何多苓正在导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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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布面油画,150×186cm,何多苓,1984

在《青春》中,何多苓描绘了一位身着发黄军装的少女,后面是一片茫茫的荒原;而在他另一幅脍炙人口的作品《春风已经苏醒》中,同样出现了一位眼神迷茫的小女孩,还有即将到来的春风,隐藏在画面中那几根萌发的小草里。诗人、策展人朱朱从中将“草”的意象提炼出来,同时与何多苓描绘最多的女性形象一同归为“草·色”的展览标题,汇集了何多苓上世纪七十年代至今的重要作品70余件(套)及各类文献,让观众看到诗意是如何在何多苓的油画创作中肆意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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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已经苏醒,布面油画,96×130cm,何多苓,1981,中国美术馆收藏

二十世纪重要的思想家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曾说:“一切艺术的本质都是诗。”当代著名结构主义符号学家、文艺理论家茨维坦·托多洛夫(Tzvetan Todorov)也说:“艺术作品就是些连结;这多少也是诗的定义。”海德格尔还说到:“诗是历史的孕育基础”,以及“但现在,我们所理解的诗是对诸神和物之本质的有所创建的命名”好像在他的眼中,诗具有无穷的伟力。那么诗的本质是什么? 海德格尔对这个问题的追寻选择了荷尔德林的诗作为分析的文本,但我们可以直观地从何多苓的画中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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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厅现场图,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洪晓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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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家俞晓夫在开幕式上致辞 图片来源:肖戈

整个展览的起点,是何多苓在80年代应《连环画报》邀请,根据加拿大小说家作品《雪雁》创作的脚本画画。这些作品尺幅较小,装裱在米白色的镜框中,附着在油画背面的卡纸边角已经泛黄。几张作品的构图非常考究,借用了电影画面的处理手法,大面积的色彩留给人无尽的想象。主人公心灵免于迷失、沉沦的挣扎,在经历精神流放和内心历险中得以寻找隐蔽之处,这一点何多苓把握到了,才让一系列的连环画看起了像一首“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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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厅现场图,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洪晓乐

何多苓在读诗的时候,会为几个词语和句子的精准发出惊叹,他头脑中也常常会出现一些与之对应的图像,但是和诗本身并无关系。诗歌中经常出现词语错位、意义晦涩,何多苓在也对于诗歌的手法运用爱不释手。展览中的作品《乌鸦是美丽的》,源于他当时非常喜欢的美国现代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的诗《观察黑鸟的13种方式》:“在二十座雪山中,唯一在动的,是黑鸟的眼睛。”只不过这幅作品表现的是一个正在沉思的彝族妇女,还有一只飞过的乌鸦。何多苓通过将两个完全不同的意向并置在一起,向自己喜爱的诗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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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是美丽的,布面油画,89.9×70cm,何多苓,1988,图片来源:龙美术馆

而对于上述几幅作品中出现的女性形象,策展人朱朱在《何多苓:时间的私有化》一文中是这样写的:“当一位画家的目光始终聚焦于个体的时间体验,你会觉得他独自拥有着一座相对缓慢的壁钟,它的节拍几乎摆脱了社会运转的加速度,安静地跳动在巴尔蒂斯式的画室里,与之相伴的则是一个又一个女模特儿,对于何多苓来说,女性是他最恒久的主题,也是他痴迷和赞叹的对象:‘我觉得女性是这个大自然最精致的一个造物,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吧’。女性不仅是自然的杰作,还是时间的化身和守护神——她通过爱欲为男性的孤独主体带来安慰,她通过自身的变化折射出画家对于时间本身的依恋和恐惧,整体说来,何多苓笔下的女人是忧伤的,从谢洛夫的图像里继承而来的忧伤,但更是何多苓本人内心的忧伤,而忧伤在本质上意味着一种生命的不满足感,美的转瞬即逝和虚无的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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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览现场,艺术家何多苓正在接受“凤凰艺术”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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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览现场,策展人朱朱正在接受“凤凰艺术”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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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厅现场图,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洪晓乐

在《兔子下山》与《兔子想飞》中,除了可以看到那种何多苓作品一贯的淡淡忧伤,还能感受到一种置身于大自然生命脉动之中的简单与自由。《兔子下山》中透过林冠的阳光如肥皂泡一样地拉伸、层叠,让人物所在的背景变得水彩斑斓,如湖水中的鹅卵石。少女洁白的玉体在春风里变的迷离,充满了一种诗性的美。就像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在《瓦尔登湖》中所说的那样“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和谐共生。自然中的情感与人的内心如此和谐,只要你真心投入,就会收获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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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个展“草·色”展厅现场图,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洪晓乐

俄罗斯的文学艺术对何多苓的影响很大,他在2014年奔赴这座孕育了无数世界级大师的北方国度。回国之后,他满怀豪情开始了俄罗斯大师肖像系列的创作:“我感觉到俄罗斯的这些文学艺术大师都是从俄罗斯的森林中走出来的,俄罗斯的文化和俄罗斯的非常壮丽的森林有很密切的关系。”然而,森林就在那里,比树木更大,更模糊,更难以驾驭。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张祥龙在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的图宾根大学访学时,也被校园旁被称为“美丽的山毛榉”自然公园所打动,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德国能产生那么多伟大的诗人、音乐家和思想家,与这种清新雄浑的自然环境不无关系,它好像就是为古典音乐、古典哲学而天造地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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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罗斯森林(青铜时代),布面油画,150×200cm,何多苓 ,2017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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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俄罗斯森林(黃金时代)陀思妥耶夫斯基,150x200cm,布面油画,2017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相信何多苓在创作肖斯塔科维奇的肖像时,他的画室中一定播放着《第二号爵士组曲》中的“第二圆舞曲”。这首音乐的主调带有淡淡的忧伤,辅之以华尔兹曲式舒缓,慢慢通过松节油浸入画布。回顾肖斯塔科维奇的一生,他经历了十月革命、大清洗、二战、战后反犹太运动,但还是能从他的音乐中看到一颗纯真浪漫的心。诞生在严酷的作品,仍然压制不住乐曲中那种天才的灵感和深沉的力量。肖斯塔科维奇并没有表现个人的孤独与所遭遇的苦难,而是将整个时代的忧伤与苦难谱写成曲,鼓励那些在白桦林深处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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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罗斯森林(青铜时代)肖斯塔科维奇·等待,布面油画,150×200cm,何多苓,2016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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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多苓,俄罗斯森林(黄金时代),150x200cm,布面油画,2017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东西即使表达你真实的感受,你绝不会满足于对它的一个印象。但是,在绘画中,这并不意味着一种摄影现实主义式的对于细节的锱铢必较,而是要深刻地把握他的内在。在《有雾的树林》中,何多苓并没有把自然中的所有细节都忠实地表现在自己的作品中,而是寥寥几笔画出了前景的枝干、上上下下刷了刷背景的颜色;但是真实的自然实际上就是变化的、虚实相生的,你只能感受到自然的存在,但是永远无法把握住它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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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雾的树林,150×120 cm,何多苓,2007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何多苓在2019年创作的“野苑女墙”系列,将他对自然简单、朴素而又真诚的信仰,直观地展现在画布中。自然从来都不是公式,而是一种真实生活的载体。这一系列的作品中的人人物是优雅的,似乎是水做成的形象。自然与人是何多苓艺术中的重要图式,也是他描述世界的方法:诗性的自然主义。在一个刮风的日子里,坐在郁郁青青的草地上,听着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你可能会体会到何多苓作画时的感受。当然,如果恰巧有一位妙龄女子从你身边走过,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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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苑女墙 No.1,布面油画,200×300cm,何多苓,2019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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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苑女墙 No.2,布面油画,200×300cm,何多苓,2019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原上草”系列与“近黄昏”系列,是与本次展览主题密切相关的两组纯粹的风景作品。通过这也能够看到诗意,是从自然散落到画面中的。作品中出现的草形态各异、十分密集,所形成的一片灰色又很像是国画中的“留白”手法,一根根的线条也带有强烈的抽象色彩。草的颜色以灰色为主,这在何多苓看来是一种情绪性的颜色;但对于学画的人来说很难调和,稍一不注意就会让整个画面变的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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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黄昏No.5,布面油画,200×300cm,何多苓,2020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草的结构实际上非常复杂,层层叠叠没有任何章法;但是何多苓却处理的十分轻松,密中有疏、点到为止,体现出他鲜明的美学倾向。朦朦胧胧的草丛中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草,也许就是一首交响乐,具有复杂而丰富的效果;里面包含着类似“和声”的结构,具有形而上的意义。从这两组画中可以看到汩汩的松节油、一笔笔的油彩,共同构成了多重感官聚合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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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上草No.1,布面油画,200×150cm,何多苓,2019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到龙美术馆(西岸馆)看展览,人们最关心的就是艺术家如何处理12米高的展厅、如何避免自己的作品被这个空间吞没。对于架上绘画来说,或许只有大尺幅的作品才能够得到空间的尊重。因此,何多苓用拼接的方法创作了一幅4米乘以4米5的大画,这是他目前尺幅最大的作品,他的工作室也只有5米多的高度。《鸟飞绝》占了一个墙壁,让人不禁从字面联系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而笔者也在这幅作品前恍惚了一下,究竟是《青春》中的那只鸟飞来,还是《乌鸦是美丽的》中的那只鸟飞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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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飞绝,布面油画,400×450cm,何多苓,2020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另一面墙壁上的三张作品中,《无意苦争春》与《秋草萋》都带有浓郁的中国诗词意味。何多苓认为中国古代文人绘画的精神,就是在于每一笔都包含着悲欢离合,所以何多苓对于油画的用笔十分在意。这两张的作品反映出何多苓一直在一个舶来的画中寻找东方文人的精神,他也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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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苦争春,布面油画,400x300cm,何多苓,2020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何多苓近半个世纪的油画创作,都紧紧围绕架上探索一种无可超越的空间形式。在他每一个阶段的作品中,都可以看到他的生命不断焕发出生机,或许正是诗的芒刺穿透了时间的藩篱。如果我们能通过何多苓的油画去了解诗、了解意向、了解象征,或许我们的思想就可以从遮蔽物体光辉的词语中得到解放。当然,由画入诗绝非易事,也并不是一种捷径。但是何多苓的作品告诉我们诗并不是咬文嚼字、矫揉造作、卖弄辞藻,诗,是人类精神的高度,是生活的落脚点,是与我们无限贴近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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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前月下,布面油画,200x150cm,何多苓,2021 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

笔者也想附庸风雅地以美国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的诗作为此文的结尾:“野草端立在割开的心中。“你在那儿做什么?”我问。它抬起湿漉漉、不断滴水的头( 是我的念头将它打湿?)然后回答:“我生长,”它说,“只为再次切开你的心。”

展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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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多苓个展“草·色”

艺术家:何多苓

策展人:朱朱

展期:2021.4.25—2021.6.20

展览地址:龙美术馆(西岸馆)第一展厅 上海徐汇区龙腾大道339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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