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报 作者：王馗2021-01-22 15:25
原标题：秦腔《再续红梅缘》的魅力
从明代周朝俊创作《红梅记》开始，“李慧娘”题材就逐渐被后世诸多剧种进行敷衍创造，“美哉少年”的一句赞美所引出的人生悲剧，透视出中国传统社会阶层关系的冲突对立，展示着在人鬼之间寻求正义公道的社会诉求。秦腔《游西湖》、粤剧《再世红梅记》、京剧《李慧娘》等作品，经过众多艺术家的不断演绎打磨，成为这个题材中极具张力而又风格迥异的艺术经典。陕西戏曲研究院创作的《再续红梅缘》，则将秦腔等剧种的优秀创造统汇一炉，重新捡拾这个题材在明代就确立的以“情”为重的传奇题旨，形成别具一格的当代书写。
《再续红梅缘》在保存秦腔《鬼怨》《杀生》等经典场次基础上，主要借鉴粤剧文本，按照明代文本双线结构，展示裴生与李慧娘、卢昭容的两世情缘，张扬在纷繁变乱的社会中，不可泯灭的女性尊严与可歌可泣的女性情感。该剧进行的文学创新，兼顾了秦腔与其他剧种的经典表演艺术，同时体现出为演员量身定制、充分展示演员综合技艺的创作立场。
令人惊艳的是，秦腔表演艺术家李梅女士，驾轻就熟地通过对闺门、花旦两个行当的深度把握，以及对角色形象的深入理解，一人分饰两角，成功创造出两个鲜活的女性形象，并且让她们在不同空间中充满了灵动变化的个性色彩。在七场次的戏曲情节推进中，李梅几乎每场变换一次形象，用优美的声腔、扎实的功底、准确的身段、灵动的调度，自由地跨越着行当、形象的落差与转化。在剧中，她或欢快，或悲情；或静态，或动感；或文唱，或武做；或技巧，或深情，都以饱满的形象质感，充分地展示着作为一个演员娴熟地驾驭舞台的自由境界。这种艺术功力在当前戏曲表演艺术家中罕有能及，这种多元的旦行表演艺术之精绝再现也超越了观众的一般期待。毫不夸张地说，李梅在该剧中的多能创造，荟萃了戏曲表演艺术的精华，也让该剧作为秦腔旦行表演艺术的集大成者具备了传承教学的示范价值。
当然，这部作品在饱满甚至太满的艺术表达中，也显示出了诸多不足。该剧突出的问题是：“情”的定位，让“李慧娘”置身在三角关系中，弱化了众多剧种聚焦一句“美哉少年”所凝聚的悲剧深度和正义纯粹。而剧中对于“鬼”的强化，也改变了该剧传统以来以“鬼”为喻、突出“人”力的人文立场，让庄严的“鬼怨”“救裴”附带上了善恶循环报应的简单道德观念。特别是剧中对“技”的强化，让该剧的部分情节忽略了戏曲核心要义，即聚焦人物情感与人物关系的表达。这让戏剧场面每每有断裂之憾，两条线索反而不能顺畅，情境常有被分割表现的遗憾。该剧在导演、舞美、服装等诸多方面，虽然充分顾及到了舞台美感，但对表演艺术也带来了削减，例如在《救裴》一场为了突出吐火技巧，忽略了场上三个形象的关系逻辑，这些都对戏曲古典性表达带来冲击和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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