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动画片《鸠摩罗什》创作背后的故事

1987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邀约国画家吴山明、卓鹤君教授联合创作的《山水情》，成为中国美术片“水墨动画”的高峰，在世界动画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随着时代发展，迎来了动画日新月异的发展，今天动画片《丝路行者·鸠摩罗什》在中国美术片的特色风格上尝试新的表现形式，取得较大突破。

2016年，中国美术学院王赞教授提出的中国画分为“水墨画”与“丹青绘”，根据这一概念，由视觉中国协同创新中心牵头，影视与动画艺术学院、岩彩画研究所等联合创作，以“一带一路”远大图景为引领，以龟兹克孜尔石窟壁画风格为主要参考，融汇魏晋、唐风骨，吸收敦煌壁画及陕西、青海、新疆、印度等多地壁画风格特征，尝试制作动画史上第一部以岩彩绘制的动画片。试图把传统国画的这种形式“丹青绘”以动画多媒体方式进行展示，同时在听觉艺术上突出东方意境，在视觉艺术上遵循视听节奏的基本要义，强化民族文化的独特审美特性，打造具有中国文化底蕴与人文精神的动画创意精品。

丝绸之路是东西文明碰撞的熔炉，是人类历史上四大文明发生融汇的地带。鸠摩罗什的一生与西域紧密联系，他作为一位文化传播的巨人，是将西域与中原联系为一个有机整体的因缘媒介。在当前“一带一路”大背景下，可以说是联结中亚、西亚乃至欧洲友谊的有效载体。

不同于一般的动画片中的人物演绎，动画片《丝路行者·鸠摩罗什》遵循历史记载，我们查阅了大量相关资料。在剧本创作上，邀请了同济大学聂欣如教授来撰写剧本，他耗费心力所著剧本波澜壮阔地展现了鸠摩罗什所处时代史诗般的风貌，细致入微地表现了鸠摩从小乘佛法转向大乘佛法的思想转变，悲天悯人普渡众生的心境。但由于制作周期、经费与时长、动画制作难度上的挑战，加上考虑到民族及佛教因素，在剧本的基础上缩短了篇幅，根据鸠摩罗什生平，分西域、天竺、凉州、长安等几个时期来进行了创作，主要以岩彩画绘制展现佛教东传时期的西域、天竺人文风貌，贯穿以角色旁白进行陈述叙事。

《鸠摩罗什》的参考主要为龟兹克孜尔石窟壁画风格，一度我们想的是取自克孜尔石窟壁画某一形象来进行创作，历经几次尝试，在王赞的指导下，我们意识到鸠摩罗什的故事并非该石窟壁画中的题材，故此最终没有直接选取某一石窟壁画的角色来进行创作，而是试图融汇多种风格来进行设计。

美术与动画设计如何融汇

本片美术设计由王赞、卞文学博士（在读）主创，根据分镜构思以铅笔线描的方式先行绘制美术线稿，再由岩彩壁画研究所的师生们进行绘制，由影视动画学院师生及协办单位进行原画、加动画绘制与上色等后期制作。

从美术线稿上看，两位老师之前从未接触动画制作，但皆在动画制作所需的严谨规格要求下绘制出了精致出彩的美术设定原稿，并从中给人以信手拈来的轻松闲逸之感。当然二者风格上稍有不同，王赞画笔下的人物清俊高古、雍容宽博，山川场景笔力劲健，气势刚美遒劲，参差而不乱。卞文学的人物则较圆润丰盈、秀雅灵动，场景构图通透阔朗，法度布局考究。如何在动画中协调融通二者的风格，也成了后面的动画制作中所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譬如作为佛教壁画题材中常见的飞天形象，王赞绘制线条奔放激进，寥寥数笔，飞天舞女跃然纸上，要将之动画有较高难度；卞文学的线条则严谨细腻，易于动画化。而飞天的动画可以说是区别于国外动画的一个重要特征，不同于国外影视动画中的超人等角色，他们尽管力大无穷、飞天遁地。但动画制作中会考虑他们仍受着内外等物理重力因素影响，而飞天的飞翔姿态更加轻盈，身姿多变，毫无重力影响，这也就难以将动画的重力感与弹性形变等等一套西方成熟动画原理赋予其身，绘画风格上的差异更是在制作时要考虑到的，从而难度上更进一步。以开篇中吹奏筚篥的飞天为例，王赞的原稿描绘的是其举起筚篥吹奏一刻，带有惊鸿一瞥之感，而我设计其在飞翔入镜过程中转身后再吹奏并远去出镜，这一镜头历经李紫曦、邱翱峰、毛毛三位同学之手多番修正才最终实现，其绘制风格表现也介于王赞和卞文学所绘画风之间，以便与后续镜头画面衔接。

繁杂的岩彩动画如何制作

作为第一部岩彩画制作的动画，由于岩彩画的工序复杂、画材昂贵、绘制耗时，如要逐帧绘制并制作完成一定时长的动画，需要庞大不可预计的工作量。为了兼顾画面与效率，有别于以往的动画类型与惯用技法，我们除了大量场景以及部分人物使用岩彩画绘制，在动画中的动作较大的人物采用了电脑上色以模拟岩彩画效果。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大幅减轻了岩彩画绘制工作量，但在动画上仍有巨量的工作要完成。

一般来说，动画师为了制作难度与工作效率，往往会通过镜头处理来尽量避免多人物的群体动画，偶尔为之也是多为炫技表现。而在动画中，为了表现鸠摩罗什所处时代天竺、龟兹、长安波澜壮阔的人文图景，王赞、卞文学绘制了许多幅具有诸多人物形象的史诗般长卷画稿，其中人物众多、画稿精美，要是完全动画化工作必将繁复无比，意味着动画工作量的几何递增，而要是弃之不用又令人不舍。为此，动画组不得不接受了一次次高难度的挑战，在动画表现欲望与制作难度中痛苦挣扎取舍。仅仅只是一幅长卷线稿，一个镜头动起来时长仅仅两三秒，动画原画、加动画、上色完成一系列工序下来往往需要花费两三月。耗时最长的其中一幅鸠摩罗什回龟兹的画面中，多人持有华盖仪仗，身骑马、骆驼等向镜头逐渐走近的动画，先后参与绘制原画、加动画的多位同学耗费了半年时间，一直在层次叠加、细微变化的各种马腿、骆驼腿中分出先后腿与协调步进幅度。

岩彩场景有赖美院岩彩画研究所王雄飞教授指导的同学们倾力绘制，特别是于莉莉同学，在动画组看到王赞、卞文学史诗般长卷画稿，纠结困顿中，她的岩彩绘制场景色彩稿给了我们完成挑战镜头的信心。

书法与文学如何为动画“锦上添花”

岩彩动画全片叙事主要依赖鸠摩罗什的自述来进行叙述，故此画外音台词内容就需要斟酌，既能表现鸠摩罗什的心路历程也要深入浅出蕴涵佛理于其中，为此在创作中，王赞、王雄飞邀请了少林寺延达法师等，释说鸠摩罗什的生平故事及小乘、大乘等的教义。同时也有美院孔令伟教授、兰友利老师等我院文学功底深厚的老师加盟进行创作。其中孔令伟在恒河观看祭祀所感“恒河逝水，一去如箭，裹起千百杂草，随波流散，譬如种种烦恼，在岁月中生灭。”都被用于了鸠摩罗什的自述台词中。

而协办单位制片孙文博、张珂由于他们佛教信仰关系，也对台词内容提升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影片的音乐创作由於阗老师主创，要将天竺、龟兹、长安从音乐上加以地域特色来进行表现，无疑亦是一种高难度的挑战，在历经多次磨合，制作了多版本乐曲，美院於阗副教授、戴浩老师完满地完成了挑战。

在影片中有大量的鸠摩罗什生平介绍文字，出于书法原创上与品质的要求，我们邀请了美院书法系李明桓副教授及其学生潘朝宇进行书法创作，他们使用魏碑书法书写，使得文字笔划严谨、朴厚灵动，舒畅丰腴不失于板刻。

虽然说电影是一种遗憾的艺术，拍成以后就难以改动了。回看影片，鸠摩罗什的创作中有许多留有遗憾之处，斟酌再三未能尽善之处也许我们会在后续创作中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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