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像创作曾有着“人的表现”、“人的解放”、“人的发现”、“人的觉醒”等诸多表现，在今天人的形象糅合了多种观念的表达，是个人与群体、媒介与方法、图像与观念不断交织的多维思索，更多有了以像“拟人”的属性，是艺术家借由人像主题发出的关于自我的追问。2022年3月26日，公园城市艺术季系列展览“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在成都森的·美术馆正式开幕，这是森的·美术馆自去年6月开馆以来最大规模的艺术家群展。本次展览以“人像”为切入点，以川渝两地艺术互动为目的，以艺术创作中的“人像”为主题，以何多苓、庞茂琨等20位艺术家为展览主体，以绘画、装置、雕塑、摄影、影像等为具体表现形式，探讨艺术创作中“人像”的多种形式。

蓝庆伟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

蓝庆伟

艺术评论人、策展人，艺术学博士；从事现当代美术研究、当代艺术评论与策展实践、美术馆学研究与美术馆管理；曾任成都当代美术馆执行馆长，现任教于成都大学。

今天的人像更多带有一种观念性、精神性

这次展览更多的是想从“拟人”的角度来表达它们的拟人性、观念性、精神性

凤凰艺术：本次展览主题中的是“缪斯喜神”是如何确立的？

蓝庆伟：“缪斯喜神”是一个中西的拼接的词汇，“缪斯”是艺术的意思，在西方也是女神的意思，更多的是我们熟知的比如音乐、诗歌、艺术等，“缪斯”实际上是一个艺术的代名词。“喜神”是一个中国的词汇，指的就是画像的意思，尤其是宋代用的比较多。我就把它们拼接在一起实际上是来讨论一个艺术画像的概念，或者叫做关于思想的形状这么一个含义。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凤凰艺术：为什么选择将西方的词汇和中国的词汇拼接在一起？

蓝庆伟：主要是结合了这个展览的副标题“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在人像或者人体的概念中，人像更多的是画像的意思，人体更多倾向于雕塑的概念，我实际上在讨论东西方关于人的塑造的一个过程。

西方的和中国的不太一样。中国的雕塑，尤其很多在古代我们所知道它不对人进行一个过多的阐释。我们知道的对人有过多阐释的就是兵马俑，地下的或者陪葬的这一类，除早期人物画外对现实中的人是稍有描述的。而西方更多的是针对这种现实的人，尤其是我们一下就能想到的古希腊、古罗马的雕塑，包括西方的画像，当然宗教占据了巨大的一个过程，但对于普通人的描述也是有一个接受或者表现的过程。在中国就很少，我们知道的画像更多的是服务皇家，或者有一些用在宗祠，不太用在我们的艺术表现当中。但是近代以来，尤其是现代以来，我们今天看到的实际上是将中西方融合在一起的。所以我说副标题的人像概念和正标题是有呼应的，我们今天接受的人像概念是一个东西方完全糅合在一起的，我是这样将正标题和副标题糅合在一起进行讨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展览前言叫“人像的拟人”，中国的“拟人”和“拟物”是一个学术课题，实际上“人像”的“拟人”有点重复，“人像”为什么还要“拟人”？虽然是以人像作为切入，但是讨论的是人像传递的不再是肖像画的这种概念，我想强调今天的人像更多带有观念性，一种精神性。包括庞茂琨老师的绘画，我们看到完全是用古典绘画的一些手法，但是他画出来的东西是一种观念的表达，我觉得这个是这次展览上探讨的一个内容，它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要把一个人画像，不是一个肖像画的概念，而是表达一种文化和精神。包括何多苓老师画的人物、或者是画的我们人类文化历史上一些有对他有影响的人，他画的是一个思想文化的传递，他想表达的各个时代对人的影响。这次展览想表现的不是简单的按学院派或者其他分类把画人的放一堆来展，更多的是想从拟人的角度来表达它们的拟人性、观念性与精神性。

▲ 艺术家何多苓发言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做川渝艺术不能忘了根本，尤其是对于川渝当代艺术来讲，

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在中国当代艺术开始以来的这些贡献，

我觉得这个也是向这些前辈或者向这些老师们致敬。

凤凰艺术：你之前一直很关注西南艺术生态，前段时间才结束的展览“都市铆钉：艺术群落在西南”也是探讨了西南地区的艺术发展现状，这一次是什么契机让你从人像去出发去探讨西南地区的艺术呢？

蓝庆伟：很多展览是一个机缘，首先是森的·美术馆邀请到我希望来做一次成渝双城两地的展览，相当于是一次命题性的作文。

对我来讲，这几年尤其是在国家成渝双城经济的大政策下成渝两地已经做了很多这样的展览了，所以我在策划的时候就想能不能通过人像这个角度出发。我找这个角度也是希望后面我自己做或者是喜欢这种策展风格的人能把它拆分，更希望把成渝双城更细的一些东西呈现出来，可能是一个角度，可能是一个碎片，也可能是一个我们观看的视角。包括这次策展研讨会也是一样，这次的研讨会和展览完全没有关系，我也不希望它像常规的展览一样有关系，我是希望大家来共同关注一些问题，比如关注策展学的问题，我想看到这个学科可以不断深入，不断细化，不断可以从一些微观层面而不是宏观层面去夯住它的基石。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部分嘉宾合影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线下研讨会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线下研讨会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线下研讨会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线上研讨会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线上研讨会现场

视角也是延续了展览“都市铆钉：西南艺术中的群落现象”，我是想通过一个视角来把这个事件呈现，所以这次选择人像这个主题。

第一是绘画性的问题我们要正视它；第二就是关于人的表现的问题，我们也要正视它，形式我们可以很多元，具有一种渊源性。另外还有一个我想呼应的概念，实际上从中国当代艺术开始，比如“伤痕美术”的代表何多苓老师，以及罗中立、高小华等等，包括后期的张晓刚，庞茂琨等等，都是成渝这两地产生的代表人物，这是非常强大的力量，他们有个共同点：画面中都跟人有关系。为什么我们在反思罗中立院长的《父亲》，还有程从林老师《1968年x月x日,雪》，包括陈丹青老师早期的西藏组画，周春芽老师画藏族新一代，我是想呼应做川渝艺术不能忘了根本，尤其是对于川渝当代艺术来讲，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在中国当代艺术开始以来的这些贡献，我觉得这个也是向这些前辈或者向这些老师们致敬。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我不去寻找他们之间的共性，更多的是强调他们作品之间的每一种差异化，

希望让观众能够从这个过程中看到关于人像主题的不同艺术家的不同的诠释。

凤凰艺术：这次群展你选择的艺术家年龄、风格都差别挺大的，在单元的划分上是否有一些考虑？

蓝庆伟：这批艺术家从年龄结构来说是老中青都有的，但是我没有以此来划分，没有故意去区隔，我希望看到的是每位艺术家在我的策展命题下能有各自不同的呈现。

比如说我们会看到朱可染、师进滇的作品是完全没有人物形象在的，但是会发现有一种人在的状态。包括胡佳艺的作品是纪念她姥爷的，那么我们如何不用一个逝去的人的形象给他做一次肖像？她姥爷是一个农科培育专家，培育的葡萄品种有着大片种植，胡佳艺用这个葡萄干来做成绿宝石的样子，以这样的形式来给她的姥爷做一次纪念性的人像。比如焦兴涛院长在户外的作品，你会看到他非常前沿的标志，很符合他的创作思路，同时他诠释了跟大众的关系，作品中也有他跟今天当下的自拍现象或者即时性的瞬间结合。还有包括陈安健老师在交通茶馆被我们称之为市井文化的形象等等。实际上可以看到在展厅中呈现的时候我就力争把每一位艺术家以相当于一种小个展的呈现方式独立出来，观众会在展览里看到分明性和对比感。我不去寻找他们之间的共性，更多的是强调他们作品之间的每一种差异化，希望让观众能够从这个过程中看到关于人像主题的不同艺术家的不同的诠释。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凤凰艺术：你一直比较活跃和高产，如何保持这种质量的同时还保持这样强度的策展？

蓝庆伟：其实我策展不是特别多，每年数量就几个。我有很多没有实施的展览方案，有的提案并不一定能够契合，有很多策展方案实际上是过去写好的或者是不断思考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策展不一定是你愿意做什么，别人就能够来出资金和场地支持的。

我不喜欢在外面应酬，另外我做大学老师其实时间很多，而且有寒暑假，基本上去年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写作，效率还是还是挺高的。我平时很多时候是积累，现在手机都很方便，有想法都把它记下来，然后有一个时间集中写的时候再去阅读、延伸出去。我是一个悲观和危机感特别强的人，一旦我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会很紧张，我的计划里面一定安排了后面的很多事情。我是觉得我作为学美术史出身的，可能在这个行业中唯一的要做的就是把专业做好，并且区别于别人，做得更深一点，更学术一点，我是有危机意识始终在想这些事的。另外因为信息发达看到别人怎么做的时候，我又有感触就想去做了。

▲ 策展人蓝庆伟发言

因为受众他们的诉求就是这样，所以反而给我们做专业的这些人提出的要求，我们就要做得略深，这样才能够形成一种阶梯性。

凤凰艺术：你之前在文章《跨界语境下的艺术展览本体建设反思》中，提到今天因更多没有艺术判断和学术方向的展览占据着公众的视线，让公众认为艺术不过如此，观众其实没有足够判断力力去判断展览的质量和水准。但是学术型和研究型的展览，其实也是需要观众具备一定的艺术素养，那么你认为在做这类研究型展览的时候，该从哪些方面去引导观众思考呢？

蓝庆伟：首先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实际上是一种强消费时代，包括今天能让很多年轻人或者大学生兴奋的更多就是买买买，这实际上是存在隐形的引导，他们没有看到，所以他们也滚入到这种时代潮流当中去。

展览也是在洪流当中，不要认为艺术是独善其身的，我们会发现今天有很多购买型、消费型展览，它不是一种艺术的呈现，不是一种有思考、有专业的表达，更多的是迎合大众的一种宝典，打着艺术旗号的一些展览，里面已经不再是艺术家和艺术品这两样我们所谓的艺术最核心的东西，而是一个今天无所不可消费展览。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我发现一种倾向，很多艺术家尤其是艺术学院的学生都被带偏了，他会创作一些今天适合的所谓非常消费型的作品，他会认为这是主流，我觉得不是。在这个语境下，我提这个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能够保持清醒，不要被潮流所带偏了。看商场的变化我们就知道每一个大型商场都曾搞过人体彩绘，曾搞过模特走秀，但商场是永远不变的，商场的舞台是流动的舞台，只不过我们今天所谓的艺术被商场选择放在了那个舞台上，跟以前的模特儿走秀，90年代末所谓的人体彩绘是一样的，艺术成为了工具和过客，这些不是我们的主体。今天不是观众喜欢看展览，而是观众喜欢消费。

回到刚刚我说的大背景上，消费型展览是站在中国今天强消费的大环境下存在的，所以观众来消费，不是来消费艺术，是因为已经消费到不能再消费，或者是没有更多的消费型的刺激点了。那么又回到一个有网红的背景下，今天大家觉得流量很重要，千万不要忘了一点就是网红比我们专业多了，他到双年展的展场去拍照的时候是一个团队，不会拍一分钟就走，他有时候甚至整整要拍一上午，工作量是很大的。不要认为他爱艺术，他爱的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认为网红是人人都可以干的，网红也有他们领域的专业性，他们在目的是兑换流量来赢取消费的收入，就是输出转换成收入，只不过我们的艺术是他们的背景板而已，我是这么认为的。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但是很多人也说人家给你宣传了你的作品，你还不开心吗？我们没有一种强有力的方式去引导大众怎么欣赏，因为我们的流量是不如别人的，说网红也好或者今天的大众化也好，的确给艺术做了很多普及工作，但是他谈的内容是略浅的。但这是正常的，因为受众他们的诉求就是这样，所以反而给我们做专业的这些人提出的要求，我们就要做得略深，这样才能够形成一种阶梯性。才能够让更多的人从一步一步的来了解艺术，从业者的作用就是这样，这是需要我们做的事情。

我写的从知识生产到智识生活也讲到了我们大多数能够观展的观众学历是非常高的，跟上个世纪比高了一个等级。几乎可以说是50%以上的比例是大学生，他们是有知识背景的人，那么这就要求我们要提供更令他们可以获取的兴奋点也好，或者叫有收获的知识，所以我们就要在展览当中以及展览配套的所有活动当中去把它呈现出来。所以又回到最后我们应该怎么做？我觉得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一种公共化与多元化。

公共化是什么？首先是否有照顾到不同人群比如老年人？做展览是否在报纸上登广告？只发了一个推文，微信推文的用户群体就决定了我们的群体，我们也没有尊重老年人。无论是美术馆还是展览作为公共机构的公共性就是针对全人体全社会，不能说90后是主体，整个服务就只给90后，可以有倾向性，但不能放弃其他人群或者不能屏蔽老年人、小孩、残障人士、中小学等。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比如说在国外或者有一些地区做展览会放大字版的标签，有些人会觉得很丑，尤其是喜欢极简风的觉得怎么能弄成这样呢，但是这都是可以方便老年人的，包括有一些小字部分放老花镜等等。我希望我们从业者能将工作内容做得更好，包括国内做儿童艺术节也曾经做过儿童版的导览册，这种行为我觉得很棒。针对儿童的展览可以出儿童版导览册，那么针对中小学能不能给它开发成简单的课程给到学校的老师让他们可以复制、传播、简单化，让他们去提升。我觉得无论是美术馆或是展览，我们策展人甚至是我们的从业者要在这个方面做努力，而不是说今天搞直播，一看流量不到2万，再喊5个网红来。我们要在内容与方式上进行提升，包括导览，我们为什么不出三种形式？素人型、爱好型、专业型。

横向和竖向我们都可以把公共化做到具体化，而且这些内容可以让更多的观众形成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们要把一些专业的知识引导化，也不要浅表化，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就一张嘴说这个你不懂或者这个很贵不要碰。该碰的还是要让别人碰，我们可以设置一些可触摸型的复制品让盲人或者残障人士等来感受，多做一些这样的工作，我觉得这些是网红或者流量可能永远不会做的事情。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些就是我们的方式，不是在抖音、小红书上扩展我们的版图，而是在我们原有的领域当中做深各个分工。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展览现场

我觉得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我说的也不是什么新鲜理论，只是我们一直不愿意做，一直觉得观众你来了就应该理所应当的懂。所以在我之前那本书上，我就说美术馆和公众或者展览与公众之间有一个“鸿沟”，这个“鸿沟”就是观众说你看这些人花那么多钱做这么烂展览，然后这边就说你看那些人有这么好展览他们不来看。这个“鸿沟”我认为如果论责任的话从业人员的责任要大，不能说观众是完全无辜的，但观众是可引导的，只是我们没有做更多可供选择的方式。所以很多美术馆虽然叫人文机构但是缺乏人文关怀，人文关怀不是冷冰冰地把一个作品放在那，而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我觉得这些都是我们该努力的方向或者是我们应该做好的事情。

展览信息

缪斯喜神：川渝当代艺术中的人像

展期：2022年03月26日-2022年06月26日

策展人：蓝庆伟

参展艺术家（按首字母排序）：陈安健、冯立、郭伟、何多苓、胡佳艺、胡峻涤、焦兴涛、黎朗、李占洋、庞茂琨、彭汉钦、师进滇、肖克刚、忻海洲、熊莉钧、张钊瀛、赵晓东、赵子韬、周七、朱可染

展览地址：森的·美术馆，四川天府新区老龙梨花森林公园30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