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原指希腊神话中的女神，根据19世纪法国词典的解释，又意为“被视作灵感来源的任何角色”。她们给予创作者、作家、画家、以及导演、摄影师、音乐家以启发，成为作品中的一部分。与此同时，她们的出现往往会改变创作的方向。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聊聊法国诗意导演让·雷诺阿与他缪斯的故事。

作为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的次子，让从小深受艺术熏陶，奈何青年时期，学业未成就参军奔赴前线。一战时，腿部受伤落下终身残疾。退役后，从父意愿，去法国南部从事陶器制作。

而一战结束后不久，年轻的尼斯女孩凯瑟琳·赫斯林（Catherine Hessling）（原名：安蝶尔）成为印象派画家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洗澡的年轻女孩儿》（Bathers）系列中最后一位模特。

在克雷特庄园（Les Collettes）盛开的玫瑰丛和园圃内的流银般的橄榄树的映衬下，画家雷诺阿完成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作品，而正是这次创作让十六岁的凯瑟琳遇见了让·雷诺阿，也许那时谁也没有想过凯瑟琳会成为让的妻子，并将他带入到电影行业。

“她的皮肤光泽有弹性，当光线洒落在她身上时，其所呈现的质感是父亲前所未见的，她工作时喜爱哼着当时的流行歌曲，有一点儿跑调；她不停不休得讲述同性恋女友的故事；她四射的青春活力常常令父亲也不由自主地调动出年轻的姿态。”——让·雷诺阿

那时，凯瑟琳学着荧幕上格洛丽亚·斯旺森（Gloria Swanson）和玛丽·毕克福（Mary Pickford）的举止与穿着风格，走在街上时，常有人询问她是否曾出现在某部电影里。“我踏进电影世界，最初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妻子成为一个明星，当我完成了这项使命之后，我便能回到我的工坊，继续做我的陶艺了。”让·雷诺阿在纪录片“My Life and My Films”中写道。

除了参影，凯瑟琳更需要让丈夫获得拍摄的主题。友人皮埃尔·莱斯特兰盖（Pierre Lestringuez ）给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提议，他们却发觉可行，并由此开始了第一部小型剧本的撰写，这部剧的名字叫做——《凯瑟琳》（Catherine）。《凯瑟琳》最终由阿尔伯特·迪厄多内（Albert Dieudonne）执导，讲述一名年轻女子被恶人追求的故事——影片最终效果仅是拆强人意。不过，让·雷诺阿算是抓住了影片类型的空档，成功令戴迪，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凯瑟琳·赫斯林。

依靠妻子凯瑟琳在荧幕上“不平稳”的发挥，让·雷诺阿在之后的多年中反复实践，希望探索出一条新的电影路线，颠覆过往。凯瑟琳在这一批实验里，也帮了不少忙。《水姑娘》（La Fille de l’eau，1924）诞生于1924年，在枫丹白露镇完成了拍摄。”从这部电影开始，让·雷诺阿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审美体系，自由地通过凯瑟琳的演绎进行表达。电影是黑白片，因此凯瑟琳穿上了黑白的服饰，在表演时，刻意划分每一个动作，从而演绎出布偶般的形象。为了不过于强调“现实”，凯瑟琳从未在剧里演过哭戏，而是用更加虚假，甚至夸张的道具来替代眼泪。怀揣彻底革新电影业的想法，她鼓励让·雷诺阿制造冲突与碰撞，日常生活里再普通不过的细节经他的视角过滤，都能带给观众全新的体会。

出于让·雷诺阿个人对蜥蜴以及鳄鱼的着迷，他甚至花了好几个小时只为仿拟射杀蜥蜴的镜头，并让细节填充镜头的每一寸空余。La Fille 的剧情只是一个开始，在之后的电影里，凯瑟琳更有骑马驰骋在云端，不小心从天空跌落的画面——让·雷诺阿在自传中对这两个场景不吝称赞，认为是“尤其成功”的两处。然而，电影的受众却对此嗤之以鼻，影片拒绝为该电影排片，我们的导演夫妇不得不得回到自己的工坊继续研究陶艺。

他们没有放弃为自己圆梦的机会，默默为电影《娜娜》（Nana，1926）筹备资金。为了达成梦想，让·雷诺阿几乎卖掉了父亲遗留下来的所有作品。回忆起这段经历，他仍然将此视作“不可饶恕的罪责”。《娜娜》的宣传无疑是成功的，巴黎到处都是影片的海报与介绍主创团队的文章，红磨坊的大厅内轮播影片预告。《娜娜》（Nana，1926） 让他卸下了内心的包袱，尽管回到家，面对一排曾镶裱父亲画作的画框空壳，他的内心满是愧疚与不安。第二年，凯瑟琳仍然是让·雷诺阿电影里的主角。《查尔斯顿》（Charleston，1927）中的她扮演一名手戴黑色丝绒手套的舞者，观众的反馈仍是平淡无奇。如果不是巴黎的前卫电影院“老鸽巢剧院”（Theatre du Vieux-Colombier）在此时选择上映《水姑娘》，让·雷诺阿几乎都要放弃自己的电影梦想了。《水姑娘》像是一批黑马，在这个时代获得一众认同。属于他们俩的新时代终于来临！

《娜娜》（Nana，1926）剧照

《查尔斯顿》（Charleston，1927）剧照

我感谢凯瑟琳的出现，一如我感谢她的离开

由于缺少资金支持，让·雷诺阿没办法继续单干。经历了多年对电影本质的拷问，他决定朝商业电影方向发展。他的第一部“让步”之作名为《马尔吉塔》（Marquitta，1927），影响平平。随之上映的《娼妓》（La Chienne，1931）却成了一批黑马，在商业上获得极大成功，但这也是让·雷诺阿首部不以凯瑟琳为女主角的电影。

《娼妓》（La Chienne，1931）剧照

“制作电影就一定要涉及背叛的戏码吗？”他自问道，却也在放弃自己的一号女演员之后，找到了答案——二人决定离婚。从那之后，他通过更多不同类型的演员传递自己的态度和思想，电影事业愈发成功。而随着有声电影兴起，凯瑟琳只在几部作品中露面，最后一部作品是1935年皮埃尔·谢纳尔（Pierre Chenal）导演的《罪与罚》（Crime and Punishment，1935）。

1979年，凯瑟琳与让·雷诺阿相继离世。他们像是对方的引路人，互为生命中的一道光。但这道光从未熄灭，至今照亮前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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