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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艺术 作者:李鹏2018-12-18 09:38

原标题:张晓刚:一条贯穿我生命的红线

一条红线,贯穿了张晓刚所有的人生旅途,正如一种“多重叙述”,一种关于精神空间的回溯,在那些线条和线索之间,犹如投下漆黑之处的井绳。一些东西在打捞,一些东西在消失或沉浮。正如人们所说:张晓刚的艺术是关于记忆的。这是一种张晓刚式的《追忆逝水年华》吗?

或许如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说:“生命只是一连串孤立的片刻,靠着回忆和幻想,许多意义浮现了,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又浮现。”在张晓刚的作品中,我们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孤独,这种孤独感是置身于洪荒背景之中的,犹如人被一下子抽离出了空间,被推到了世界尽头的黑色玄武岩面前。在这里,我们在其作品中,感受到当现实折过来严丝合缝地贴在我们长期的记忆上时,它盖住了记忆,与它混为一体,如同两个同样的图形重叠起来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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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美术馆“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开幕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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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美术馆“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开幕现场,嘉宾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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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张晓刚:舞台2008—2018”开幕现场

此次在武汉合美术馆和湖北美术馆所同时开幕的双展:“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和“张晓刚:舞台2008—2018”。一个是从1975开始,一个是从2008开始,我们似乎可以看出,一个是近十年的张晓刚,一个是出生至今的张晓刚,很显然,后者是前者存在的前提。在这里,我们更能从中看到那条贯穿始终的红线的样子,它连接了原生家庭,连接了时代背景,连接了成长环境,连接了画笔与画布,连接了他关于与一切的时空谱系的精神经历,使得他终于成为了当下现在的他自己。

张晓刚在自述中表示,时光飞逝三十年,从大学毕业至今,在艺术这条道上已走了太长太久,亲临几次中国的变革,反映在美术界里也是花开花落,风风雨雨。我们从封闭自负中走出来,经过了多少渴望、彷徨、质疑,甚至许多次的绝望,似乎开始有点无所谓了,过去的价值观仿佛已深埋黄土,至今仍长不出什么新芽来:

“时至今日,我再次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从哪里来?走到哪里了?我和我的国家,我的民族,我的传统,我的当下,我的“圈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的过去加上我的今天,一定等于我的明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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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美术馆“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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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刚早期绘画作品

在早期,张晓刚终日沉浸在描绘一个个神秘的、梦幻的、超验的世界里。在这个纯净的神秘世界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远离现实与日常生活,甚至试图超越那些世俗的情感和价值观,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白日梦游者。

在其早期的绘画中,我们能够看到那种沉醉于朦胧之中的梦幻世界。可以说,这是艺术家个人精神世界的建构,它来源于自少年时代便拥有的自我内心描绘的想象力,甚至从多方来看,家庭的影响,某种游走于现实之外的一种梦境。在“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研讨会上,栗宪庭回忆起张晓刚早期的那一场自述的超验事件,他指出,或许这就是张晓刚的绘画作品中,总能感到那么一丝丝幽灵气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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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美术馆“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展览现场

当然,这条线索,也仅仅只是张晓刚众多“多重叙事”的一种,是那根红线的其中一个面相,一种潜意识想象上的感性体验。在“图像修正”、“时间的抽屉”、“灵魂上的影子”的三个版块中,三种不同的叙述角度切入进张晓刚四十多年来的从艺经历,或许,我们正体验到他的时间与灵魂的影子。

在另一条隐蔽的线条上,血缘是张晓刚在创作中不能被忽视的线索,正如他所说,他的“艺术细胞”应该来自母亲这条血缘线。在文革时期的他,梦中的童年都与一个阴暗的房间发生关系,他的灵魂在梦中飘游,在这个没有窗户的空间中看到其兄弟几人围坐在房间中央的大方桌旁,桐油灯在微微摇曳着,他们在那里画画、看书,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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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美术馆“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展览现场

正如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说:我们记忆最精华的部分保存在我们的外在世界,在雨日潮湿的空气里、在幽闭空间的气味里、在刚生起火的壁炉的芬芳里。也就是说,在每一个地方,只要我们的理智视为无用而加以摒弃的事物又重新被发现的话。那是过去岁月最后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在我们的眼泪流干以后,又让我们重新潸然泪下。或许,这些早期的关于记忆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已逐渐融入进张晓刚的作品之中,正如那些“大家庭”系列,或者如那些画面中盘盘曲曲的电线,当灯泡点亮的那一刻,正是记忆在昏暗的空间中闪现的那一瞬。

它们经有着潜意识的转换和遮蔽,变化出各种旧物与旧人,在那些记忆的迷宫中,犹如米诺斯的线团。这些线索,一直延伸到了现在,正如在湖北美术馆中所展出的近10年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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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鞋子》,纸上油画,102cm×153cm,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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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黑沙发》,布面油画,120cm×150cm,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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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绿墙:军大衣》,布面油画,200cm×300cm,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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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刚《镜子2号》,142 x 112 cm,2018 ,纸本油画,纸张、棉线拼贴。摄影:Guy Ben-Ari ©张晓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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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刚《镜子1号》 佩斯画廊纽约空间,2018年9月7日至10月20日,摄影:Guy Ben-Ari©张晓刚

当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殆尽时,唯有空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正如湖北美术馆“张晓刚:舞台2008—2018”的策展人冀少峰所说,普通而又平常的一张中国人的脸,缘何产生如此的视觉震颤?弥漫其间的生存的精神困境和精神困惑的寻找,深深的时代烙印,不仅诠释着时代的荒诞,现实的荒谬和人们心灵的疼痛,亦有着对生命与社会深沉的思考及个体命运与国家情怀间,家庭记忆、个人历史与国家历史间独特的内在生命和文化上的联系:

“凝聚在视觉图景背后深深的人心人性的内在精神诉求,及充斥在内心深处的伤痛、悲悯及个体的卑微与无奈,透露着的是久居封闭环境对现代性的一种渴望和被现代文明进程遗落在身后的一种迷失与迷茫、痛苦和忧伤,悲凉与悲悯,无奈与彷徨,甚或说沉重的生命体验。这一张张中国人的脸,徜徉在愚昧与文明间,徘徊在梦幻与苏醒间,定格在一种别无选择的惊恐和痉挛间,并以一种比任何文字的表达更有震撼力的冲击,震颤着每一位走入其间的阅读者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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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舞台:张晓刚2008-2018”展览现场

在大时代下,走过文革,走过改革开放,走过这一切的时代的动荡、聒噪、膨胀、涌动和不安。张晓刚并不刻意尝试运用更多的视觉表现形式,也不追求观念的极端锋芒;而是始终强调个人的生命记忆所具有的现实意义,同时,隐喻历史记忆与现实生活的复杂关系。

合美术馆馆长黄立平认为,张晓刚的艺术世界是个人性的,却与社会现实紧密相连;是由集体记忆构成的,却与当下生活息息相关;不仅是视觉的,也是文学的,更是哲学的。这正是张晓刚绘画随着时代环境的变迁,能够不断体现出新精神内涵的原因所在。对于张晓刚的“血缘—大家庭”、“失忆与记忆”等系列作品为什么能蜚声国际,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史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黄立平有着自己独到的观点:

“艺术家发现并传神表达了构成社会——群体——家庭——个人各层面关系所构成的集体无意识社会心理的内核的细微处。艺术家寻找到了一种从历史心理角度关注精神现实,表达观念的视觉叙述语言,并成功地使个人文化经验转化成为一种集体经验。从个人生活经验的自我意识出发,而影响力从一开始就是形成于全球化的文化环境中,具有跨越国家身份的特点,即同时具备从中国看世界和从世界看中国的双重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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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美术馆“多重‘叙事’:张晓刚艺术档案1975-2018”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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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与女1号》,1999年,布面油画,100cm×80cm

在那些时间与记忆充斥着的水晶球里,我们徒然回到我们曾经喜爱的地方;我们决不可能重睹它们,因为它们不是位于空间中,而是处在时间里,因为重游旧地的人不再是那个曾以自己的热情装点那个地方的儿童或少年。

张晓刚始终有一种孤独的水晶球般的感觉,对他来说,工作室是艺术家逃避社会、忘却死亡的避难所。不是筑梦,或是与上天通话的私人教堂。是心灵自白的反省室,在那里,自信、自卑、自大甚至自虐纠缠交织,也是痛苦或是惊喜的实验场。一个真正的工作室,应当是最能体现艺术家个人气质的地方,也是艺术家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集中表现的领域。它的反面应该是千篇一律毫无个人特征的生产车间,或者对公共空间的拙劣模仿。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会把最好的状态和更多的时间留在工作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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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刚工作室

就像凡德伊的七重奏一样,其中的两个主题-毁灭一切的时间和拯救一切的记忆-对峙着。在张晓刚这里,存在与虚无,这一关于存在主义的领域,或许正是他关于自身艺术的看法。当一个人在孤独中呆久了,记忆象从天而降的救星,把人从虚空中解救出来。如没有记忆助其一臂之力,人们独自万万不能从冥冥中脱身。

就如同在湖北美术馆所展出的“跳跃”系列。作品中复杂的分层是艺术家对时间探索的直观把握。撕裂的边缘展示出在制作工作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的过程,使得我们得以瞥见时间的另一个维度。这些处理画面的自由方法,在张晓刚的其他作品中,如从天花板上由绳索悬挂的灯泡与婴儿床,也以类似的自由漂浮的方式,存在于另一个精神和感知的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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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子,纸上油画,102cm×153cm,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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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跳跃1号》,纸本油画、纸张拼贴,194cm×86cm,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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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关于睡眠4号》,纸本油画、报纸拼贴,120cm×137cm,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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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美术馆:《舞台》,布面油画,280cm×940cm,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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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刚《浴缸》,2018,纸本油画,画报、棉线拼贴,144 x 203 cm。摄影:Guy Ben-Ari ©张晓刚,佩斯画廊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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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画像》  2016  

正如张晓刚所说,他不属于一个文化型艺术家,他对大的问题不敏感,虽然自己也常常喜欢从宏观上去观望这个荒诞世界。他也不属于语言研究的实验型艺术家,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也在做各种语言表达上的探索。他发现自己可能会更偏重像卡夫卡那样的人,只会关注一些内心的感受、生活中甚至不起眼的局部,找不到一个很准确的洞,就将自己定位为“内心独白”式。他的重点可能就是去深入地表达某种“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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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者》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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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者》  2016

一个类似于卡夫卡一样的艺术家。张晓刚的这段内心独白,让我们得以真正步入他的内心世界,从而去观看他的作品,以及那些隐藏在其中的种种“独白”。或许,这正是贯穿张晓刚一生的红线。在合美术馆和湖北美术馆所同时展出的张晓刚个展,一个以文献展为主,一个以近十年的近作为主,通过两个展览之间的相互对比,我们可以看到那些隐藏在艺术家背后的故事,这些线索正在从两个展览之间浮现出来。正如湖北美术馆“张晓刚:舞台2008—2018”的策展人冀少峰所说:

“张晓刚以一张中国人的脸让生命之光、梦幻气质、疏离角色深深折射在张晓刚图像标志性目光中时,张晓刚以其历久弥新的魅力,秉承着对于艺术的敬仰,在精神和灵魂上承受着来自心灵、社会、时代等方面的煎熬和洗礼,并完成着自我的一次次精神的救赎。他既向着自己的过去告别,同时已开启了自我艺术生命的新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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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2号》草图,2018年,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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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墙:军大衣》草图,2008年,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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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与记忆4号》草图,2001年,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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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大家庭:地铁》草图,2003年,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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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大家庭 No.2 》  1995

展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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