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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辰之乡》,布面油画,80 * 80 cm

《梦辰之乡》,布面油画,80 * 80 cm

题记:

这篇写在新年伊始的文章,不仅要为自己的首次画展做宣传,也是一个回归的姿态:回归到“画”这件既是渴望又是本能的事;回归到我所感知的世界;回归到我的双重身份——作为画者去修炼意识,作为景观师来实践意识。在曾经的一个访谈中,编者赠我一句话:“她有两把刷子,一把朝着画板,一把朝着土地”。我希望在以后的道路中,可以无愧于心的诠释这句话。

第一部分,一个故事:并非取人性命的才叫杀人凶手 

A君在异国新城的第三个夜晚,同友人夜谈,“感觉一个人的灵性若不加以养护是会被消耗的。如果被消磨得过程里没有意识也还好,但若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了,就是痛苦。”A君是个诗人,不算是天资过人,但也不是平平。友人深知这一点,隐约觉得其实A君自己也知道的。A君见友人没再搭话就岔开了话题,夜晚里却睡不着。月光透着树的影子很漂亮,若是可以,A君倒是愿意永远沉浸在这夜晚里,而不是隔天醒来,看见白亮白亮的天花板,静止着,却又像就要压迫下来。

A君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娶了温柔妻子,清晨穿好西装就要打开车门,听见屋子里几个孩子哭闹不停,吵得人只想大叫。梦里的A君使劲的蹬着油门,却把自己一脚蹬醒了。睁开眼睛正见那白亮白亮的天花板,静止着,却又像就要压迫下来。

翻了个身,梦里的温柔妻子并不在,哭闹的孩子也不在,A君久久没能回神,心里想着“我完了”,具体怎么个“完”法,他也说不清。反正就此未来的生活似乎是剧透了一样,A君老是提防着有那么个与温柔妻子相似的女孩子出现,仿佛牵了她的手,就是走进了一家无法电影中途如厕的电影院——人家演什么,你就得看什么,看不到头,就别想出来。A君其实不是怕电影难看,他只是想要如厕的自由而已。如厕的自由,如同写诗的自由,如同人的感知一样,在A君看来,都是那么本能的事。“人的眼睛要看月挂枝头,人的耳朵要听云雀吱叫,人的嘴巴要去吻爱人的肩膀,如此幸苦进化得来的本能,却被凶手谋杀。”这是A君这个早上起草的诗,真的不算如何,但一经这么念叨,至少A君不觉得那天花板有着压迫下来的可能。

《子宫》,炭笔宣纸,70 *32 cm 每幅

《子宫》,炭笔宣纸,70 *32 cm 每幅 

《梦游患者》系列作品,布面油画,50 * 40 cm 每幅

《梦游患者》系列作品,布面油画,50 * 40 cm 每幅 

第二部分,一个告白:艺术不对尘世抱什么奢望

我很珍惜艺术这条路,是因它赐予我对“真”的感悟。“真挚”,是我非常欣赏的艺术品质。前一阵在英国国家美术馆看巨幅的古典人物画,里面画着希腊神话一般的人体形象,面颊红润,体态丰腴,丝服泛着微光。我坐在那里悟到一件事情: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从古典主义时期的“神性”到现代主义兴起张牙舞爪的“兽性”,我们一直在摇摆,一直在革命,一直在找寻新的理想,这夹在其中的其实就是“人性”。希腊神话谓之神,却仍旧行禽兽之事,嬉笑怒骂,或升天变成

星座,或碎尸沉入大海。这就是人,是人性,是真的,不带褒贬的人。探索这个真,再冷静的描绘,或沉醉于惊人的细节,或深入物的本质,都是很能启发人的艺术了。这也说明了当一个学科走向上层,都是通哲学的,都具有统一性。

同时,科学帮助我对几何形体的抽象美有着更深的理解。月,动物的眼睛、人的眼睛、星辰、太阳、宇宙爆炸时膨胀的点,和孕育生命的一颗卵子,对我来讲,都具有极相似的特质。它们看似都是圆的,均匀的,稳定的,但实际上它们都由内部面向四面八方的力撑开一张极脆弱的膜。每一刻,炸裂和坍塌都在同时进行。这既是适用于这个尘世的一个物理特质,也是一种哲学思辨,影响着我的画面——我想描绘那种充满生命力的静止。

《红地板的房间》,木板油画,90 * 120 cm

《红地板的房间》,木板油画,90 * 120 cm

《彤月》,布面油画,16 * 16 英寸,每幅

《彤月》,布面油画,16 * 16 英寸,每幅

《门徒》,木板油画,50 * 125 cm,每幅

《门徒》,木板油画,50 * 125 cm,每幅

第三部分,一个问题:空气里有什么

可能是由于建院出身,我一直对人的生存环境很感兴趣。这个环境未必只是物理环境,也可以是政治环境,文化环境。个体的存在,在环境里都是有痕迹可寻的,并反作用于人,这种相互支撑的关系很微妙,环环相扣,但又看似毫无关联,相安无事,只是偶尔爆发。这种默默无闻的微小作用抽离到宇宙之外,也仅仅是尘埃一颗。这是从现实到超现实跨越。当我真的在观察与感受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这种真:一切都存在,一切都不存在,人性在其中,便是始作俑者。

物理环境的极端案例:雾霾。60年前的伦敦雾霾事件大家该都知道,死了许多人。我始终没办法想像吸一口气都是在吸毒的感觉是怎样,但这次回国我感受到了。街灯的微光在雾气中挣扎着,自己像融在某种介质里,虽真切地走在地面上,却因周围雾气浓密,仿若地面也成为雾的一部分。因此在画中,我把雾色里依稀难辨的树和街灯等所有竖向物体都以蚯蚓般的弯曲形象呈现出来。而路也并不是路,是裂缝,与夜空相连。这种撕裂感来自于所学专业赋予我的责任与实际现状的矛盾有关。无论是从真实的环境上,还是从群体的意识上,我都很想去改变。但与此同时我也真的觉得无能为力,我觉得从城市规划到经济政策都有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我个人的手够不到那么上层的东西——太多人的手都够不到。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吸着有毒空气的人,可能明天就哑的讲不出话,可能明天就进了病房,可能明天就因此丧了命。此刻的我觉得命贱,那些从澳洲买来新鲜空气放在罐子里吸的人也都让我觉得这就是一场关于生存的意淫闹剧。

文化环境的极端案例:巴黎空袭。事件发生的时候我正生活在伦敦,那时候真实的感觉到这件事情牵动到很多人。我所居住的地方算是穆斯林区,每天在街上见许多蒙着面的人。有次我见到一个穆斯林女孩在社区公园里疯闹着把头巾扯下来裹在滑梯顶端的红球上,头发和黑色头巾在伦敦停不下来的大风里呼啦呼啦地飞。其后是纪念1605年天主教反叛分子阴谋被摧毁的盖伊·福克斯之夜,烟花时时打破夜的沉寂......再后来就是巴黎恐袭,伦敦高塔灯火长明。夜里失眠看月亮和夜航的红色灯光,想着这见证过许多爆炸的厚重空气,吞吐着无数人的草草一生,漂浮在宇宙真空之中。女孩的笑声、人们的高喊、飞机的轰鸣......它们都是听不见的,在我们无法命名的时空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伦敦大雾》

《伦敦大雾》木板油画,100*100cm

《游乐场》木板油画

《游乐场》木板油画,100*100cm

结语:

从伦敦临时居所的卧室能望见楼下的12个院子:长方形,篱笆相隔。12个院子以北,是柴米油盐的穆斯林日常;以南,是嬉皮士最爱的活跃区域;以西,是繁忙的市中心;以东,是渐渐宁静的郊野。可12个院子和这些都没有关系,它们只是12个仓鼠笼的12个绿色抽屉。我想尽力描绘我所见的世界,哪怕是无聊的、混沌的、模糊的、呛鼻的,以此做个记录或启发。我希望在这熙熙攘攘的尘世故事集中,有一方画布,暂存着人的希冀与生活的宁静。这是目前,以我的手,我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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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院子》,木板油画,60 * 120cm,三联幅

孙沐阳:

2010-2014,中国,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景观系本科

2014-现在,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设计学院,景观设计与区域规划硕士

2015.9-2015.12,英国,伦敦,玛莎施瓦茨景观事务所

孙沐阳 宣传图片

孙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