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15 16:00
近日，嘉德·宥爱艺术中心新展“冷波普——曹再飞的浪漫主义”正式对公众开放，作为开年新展，由策展人郝青松担纲，展览围绕“荒诞”与“浪漫”两个主题，展出艺术家曹再飞近几年特别是疫情期间的创作，绘画、影像、装置等作品共一百余件。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评论报道。
···
“生活中我是个简单随和的人，不介意迁就、妥协，甚至与世无争，但在艺术上喜欢自我死磕，甚至不在意他人的眼光。长期单兵作战，游离于各个圈层之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视角与思考，既保持理性克制，又喜欢神秘主义，在正经与不正经之间寻找平衡。”
▲ 艺术家曹再飞在上海人民公园
对于一个社恐的人来说，很难想象在大庭广众下念情诗是个什么体验。周围都是陌生人——或许他们本该不是陌生人，但我们却依然坚定地将他们陌生化了。对谈的可能也因此消失。
有时候，对陌生人的戒备，其实不是对具体的人的戒备，而是是对整个关系的戒备。但对于艺术家曹再飞来说，这一切听上去尴尬的气氛似乎对他丝毫构不成困扰。在喧嚣嘈杂的上海人民公园的相亲角上，他用小商贩常常使用的喇叭，以最平实的情感诵读着关于爱情的诗。困扰他的，或许是当代社会畸形的、扭曲的对价匹配——在本该颂扬爱情的地方礼赞爱情是一种错吗？即便这里已是一片“荒芜”。
“相亲角是最没有爱情的地方。我只是想用一点幽默去抵抗一些荒谬。”曹再飞如此说到。
房子、车子、票子，学历、工作、编制，明码标价。其实，无论是否关乎爱情，两个具体的人之间的关系本该是灵魂的相遇、情感的共通、肉体的接触，而并非不把自己、也不把他人当作具体的人来看待。于是，本该触及灵魂的关系异化为了物与金钱的排列组合，而本该静下心来彼此交谈的我们，也在数字的潮流中，被抹平了一切真实的褶皱。
在爱情的关系中读情诗，本应是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在当下又无比荒诞与刺耳。
▲ 朗读道具，板凳、T恤、小蜜蜂音响
60年前，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曾坐在杜塞尔多夫的一间画廊里，右脚鞋底绑着一块铁板，左脚则是毛毡鞋底。他手中抱着一只死去的兔子，头上涂满蜂蜜并黏上金箔，这使他脸上的筋脉格外凸张。博伊斯口中喃喃有词，随后他穿梭在画廊中，在兔子耳边低语，让它的爪子触摸每一幅画作。
兔子当然听不懂。或许它本能听懂？
博伊斯对着兔子讲艺术，曹再飞对着人讲爱情。我们也或许本能听懂爱情的诗。但现在，我们却都变成了博伊斯手中的兔子，听着或许越来越难以理解的——浪漫与爱情。
就像2022年金音奖最佳摇滚歌曲的歌名那样，《杀光浪漫杀死诗》。杀死亲密关系的，或许正是我们自己。
···
20世纪60年代以来，波普艺术在英美兴起，以安迪·沃霍尔为代表，开启了消费艺术的时代，也是图像的时代。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众多西方艺术形式进入中国，中国当代艺术逐渐于90年代开始形成了自己特殊的面貌。其中波普艺术被广泛地吸收，并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土壤——出现了波普艺术与红光亮艺术的结合体，称为政治波普艺术。它不仅在中国当代艺术的版图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起到了主导作用，甚至更是在一段时期内成为海外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的国际形象。
在策展人郝青松看来，曹再飞承接了英美消费主义波普艺术的图像方法论，保留了政治波普艺术的反讽逻辑，更让波普精神从热情的幻觉走向理性的介入。这，便是“冷波普”。
▲ 展览开幕式现场
曹再飞（又名曹原铭）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油画系与南京大学哲学系，作品涉及绘画、雕塑、装置、影像、行为艺术等，艺术风格独树一帜。本次展览是他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个展，同时也是2023第六届苏州·金鸡湖双年展首个开展的平行展，展览展出了曹再飞“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体面日常的背后”、“爱与危险的边缘”等九组油画作品以及装置、雕塑、行为图像、行为录像等作品。同时，观众还可以看到曹再飞疫情居家期间以汤锅、菜刀为创作材料的艺术作品，以二手玩具、七彩粉笔头创作的艺术装置，曹再飞在相亲角读诗、抱着雕塑坐地铁等行为艺术的图像与视频。
▲ 曹再飞在诗歌墙前读诗
“ 一个画画的人谈自己的画其实很难，容易自相矛盾或者卡壳。
在很多人眼里绘画已经无法应对这个时代了，而我这两年却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绘画里了，这不奇怪，因为这些小尺幅的绘画操作起来比较简便，挺适合目前的自己。这些小画，从绘画语言上讲不重要，越简单越好，但画什么内容很重要，这些内容都是我看到的或经验过的，是在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实在憋不住了才画下来的。
能够把感受到的意象如实的画下来，对我来说绘画就有存在的理由，当然画的好不好另说。”
——曹再飞 2020.2.15
▲ 《窗外风景》，锅面油画，2022
▲ 《窗外风景与五花肉》，刀面油画，2022
在波普艺术中，现代艺术的原创性、独特性和英雄史诗般的意义被日常的大众生产所取代，“高艺术”与“低艺术”的鸿沟逐渐被冲走。它可以被视为一场大众文化对于精英文化的挑战，在曹再飞的作品中我们也能看到类似的工作，他通过对于波普的继承，在一个面向上展示了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的视觉奇观：在疫情最严重的期间，曹再飞根据家里的日常之物创作了一系列绘画作品。这些作品展现了许多荒诞却真实的场景。被肆意抓取踩踏的鸡蛋、将人的主体严严实实挡住的门和土豆、圆形的暧昧不清的球体，抑或是一把菜刀、一口锅，这些生活中的日常之物或许并没有被赋予任何其它的意义，却仍旧以一种玛格利特式的荒诞提示着我们当代生活的真实与虚假。
▲ 左、右上、右下依次为
《抓》，曹再飞，40*33cm，布面油画，2022
《黄昏》，曹再飞，33*40cm，布面油画，2020
《无题》，曹再飞，33*40cm，布面油画，2022
▲ 左、右上、右下依次为《门》，曹再飞，100*80cm，布面油画，2022《无题》，曹再飞，33*40cm，布面油画，2022《抱》，曹再飞，60*50cm，布面油画，2022
▲ 左、右上、右下依次为《洞》，曹再飞，42*50cm，布面油画，2021《桃子》，曹再飞，33*40cm，布面油画，2022《黄气球》，曹再飞，60*75cm，布面油画，2020
具象的物在笔下流动变形，现实在变换之中成为荒诞。有着曹再飞自身面容却行为荒诞的人体和那些无脸之人，共同建构着一个异化却真实的日常。那些荒诞、疯狂、静谧、夸张或是隐而不发的状态、感受与情绪，恰恰是当下每一个人所面临的日常性的真实困境。
▲ 《受伤的中年》2019 60x75cm 布面油画
可以说，曹再飞的作品正延续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的波普本土主义在今天的持续发展，也可以被追溯到波普所代表的20世纪60年代的大众文化，但在21世纪它显然是去政治化，也是非反叛性的。如同曾经风靡一时的卡通一代那样，它只是冷静理性地呈现了我们当下不断景观化的现实，异常之物对于日常生活的入侵，以及日常之物自身的异化。
▲ 《迫降》，曹再飞，10*6m，艺术装置，2015
事实上，在如韩炳哲（Byung-Chul Han）笔下所言的功绩社会中，为了提高效率，一切都是过度积极性的，生活中少有停顿、间隔和休息。在这种过度积极、充满刺激的环境中，我们却更加需要一种“隔绝的本能”——即通过一种冷静的观察和思考，去揭示时代发展下的真实生活——这当然和“热”波普截然不同。彼时，消费主义浪潮席卷全球，奢侈消费品占据了人们全部的视野，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跳进这股热浪之中。然而，今日已然庸俗功利有余，缺乏的反而是冷静和克制，浪漫和诗歌。
▲ 展览现场
一个事物的冷热之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在一定时期可能是冷的，但是在之后的一个阶段中由于被使用的主要目的不同而呈现热的特质。从本质而言，取决于其与人关系间的转变。正如曹再飞的画面中所展示的，其实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总是躲藏在直观所见的物体背后，而那些物体永远无法被挪开，因为它或许并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主体，而是存在于视觉或思维本身。而可以将其解密与呈现的，或许则是人最本然的天真与单纯。
▲ 《维纳斯》，曹再飞，60*50cm，布面油画，2021
▲ 《静物》，33-40cm，布面油画，2022
▲ 《盗火者》，曹再飞，50*42cm，布面油画，2021
···
3月4日 ，第六届苏州·金鸡湖双年展首个重磅预热活动，由嘉德·宥爱艺术中心、苏州工业园区公共文化中心联合举办的“行动者之墙——‘街头涂鸦、街头读诗’艺术共创公益活动”在苏州中心世纪广场举行。在现场，曹再飞手捧爱情诗集认真专注地朗读着，路人纷纷驻足，聆听初春的浪漫。一些路人受到感染，也站在人群中朗读起来。活动当天，曹再飞还出现在苏州平江路，他在熙攘的人群中边走路、边读诗，如堂吉诃德一般高歌着浪漫主义，为春日的江南水乡更添一抹生动的柔情。
嘉德·宥爱艺术中心（Ui ART Center）致力于打造首个以生命为核心主题的国际一流艺术中心。大写的“YOU（你）”和小写的“i（我）”强调了场馆与社会的关系。对于艺术家而言同样如此，最重要的是艺术寻求与社会相结合，并以某种方式转化为自己的创作。在曹再飞的作品中，都在不同层面上体现出了个人-社会，主体-存在之间复杂又紧密的关系。他的绘画提出问题，装置和行为作品则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案。但在二者之中共存的，是饱满丰盈的人格精神，活泼灵动的生命张力，却又在更高层次上表现出生命的自觉——这是一种对于“人”主体的重新确立，并为我们在当下的处境带来了回顾、反思与启示。
▲ 展厅内悬挂着相亲角的征婚启事
▲ 展览现场
在相亲角读诗的多年后，曹再飞在人民公园成为了一个打卡点。许多年轻的男女们来到他的面前对话、共同读诗，重新理解爱情与生命。
踏上意味着超越性的小板凳，浪漫就在眼前，从不曾消亡。
···
部分图文来源于网络
（凤凰艺术 苏州报道 撰文/dbk 责编/db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