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洪堡论坛博物馆开幕，殖民地掠夺文物成重大争议点

12月16日，位于柏林的洪堡论坛博物馆终于对公开放，柏林著名的博物馆岛上再添一位新成员。由于16日起德国开始执行严格封锁令，博物馆的开馆仪式在网上举行。

洪堡论坛博物馆效果图

该博物馆的开幕可说是一波三折。此前，由于建设进度问题，开放时间从2019年9月推迟到了2020年秋季，2020年早些时候，由于新冠疫情的爆发，德国文化部长莫妮卡·格律特在媒体采访中又表示无法确定秋季可以成功开馆。4月初，博物馆工地又突遭大火，天然瓦斯气瓶的爆炸导致建筑材料和沥青锅炉着火，所幸建筑本身并未受到破坏。

最重要的欧洲博物馆

对柏林乃至德国来说，洪堡论坛博物馆的正式开幕意义重大。它建设耗资超过6.77亿欧元，藏有近两万件文物，一直被称为“欧洲最重要的博物馆项目”，它将是柏林“博物馆岛”上的第六座博物馆，也被莫妮卡·格律特斯称为“德国的国家名片”。

博物馆以19世纪的德国探险家和自然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以及与他共同创办了柏林洪堡大学的兄弟威廉·冯·洪堡命名，是为纪念他们对普鲁士的改革和现代化作出的贡献。博物馆官网上写道，“洪堡论坛博物馆关注的是世界上所有纷繁复杂的历史和文化”，它努力“从多个角度讲述人类的故事”。

博物馆规模庞大

不过，洪堡兄弟的名字也让人想到19世纪的的德国殖民时期。博物馆主要收藏和展出的藏品是来自德国以外的非洲、亚洲和大洋洲的文物，主要由当时的殖民者和探险队取得于德国的各殖民地。

沾血的文物

德国的海外殖民地主要在非洲，主要包括德属多哥兰（今加纳和多哥）、德属喀麦隆、德属东非（今卢旺达、布隆迪、坦桑尼亚等）、德属西南非（今纳米比亚）。此外，德国的许多海外探险队，也加入了对不发达地区的文物掠夺，其中较有名的，便是德国探险队于20世纪初于我国新疆地区盗取的大量克孜尔石窟壁画。

正因如此，洪堡论坛博物馆的设立也引来了广泛的争议。尽管英国广播公司在一篇报道中说，新的洪堡论坛应该展示全球文化，成为统一后的德国宽容和多样性的象征。

博物馆的主要藏品来自于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克孜尔石窟的文物便主要收藏于此）、洪堡大学、柏林城市博物馆和民族学博物馆。官网介绍，“这些文物是通过‘商人、收藏家、殖民地官员和的网络’来到柏林的。”

柏林亚洲博物馆馆藏克孜尔石窟壁画

根据洪堡论坛非洲收藏品的策展人保拉·伊万诺夫（Paola Ivanov）的说法，在德国参与殖民地抢夺之前，民族学博物馆仅拥有3361件非洲藏品。到殖民时代结束时，这一数字已飙升至约5万件。

博物馆藏品之中争议最大的，是一批原藏于柏林民族学博物馆的贝宁的青铜器。

贝宁王国位于如今的尼日利亚南部。1897年，英国军队入侵贝宁城，从王宫中掠夺了几千件艺术品，包括青铜器和象牙雕刻，后来，这些艺术品流落于欧洲各国。

1960年代以来，尼日利亚政府一直致力于这些文物的返还工作。在持续的呼吁之下，由包括大英博物馆在内的欧洲主要博物馆组成了“贝宁对话小组”，来寻求这一问题的解决方式。2018年，该小组同意暂时归还一批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以支持将于2021年开幕的尼日利亚贝宁皇家博物馆。

柏林民族学博物馆中贝宁的黄铜雕塑

2020年3月，在贝宁王室成员追索下，英国布里斯托博物馆同意归还一件馆藏青铜器。

洪堡论坛博物馆中收藏的贝宁青铜器便属于这批文物，约有180件。尼日利亚驻德国大使优素福·图加尔已向德国政府呼吁归还这些文物。他说，12月9日，他已经给格律特和默克尔写了“一封正式的信”，但没有收到回复。

贝宁王室成员和他所追索的布里斯托博物馆中的青铜雕像

针对此事，管理柏林公共博物馆的普鲁士文化遗产基金会的一位发言人则表示，“没有收到（来自尼日利亚的）任何正式的归还请求”。

法国著名艺术史学家贝内迪克特·萨沃伊是被掠夺艺术品的专家，曾是洪堡论坛国际专家小组的成员。2017年，在加入该小组仅两年后，她就离开了该小组，部分原因是对她来说，计划展出的作品的来源研究进展太慢。

她当时对德国《南德意志报》说：“我想知道一件艺术品上滴了多少血。” 她还说：“如果这项研究步完成，洪堡论坛或民族学博物馆都不应该开放。”

贝内迪克特·萨沃伊

但是，直到2019年底，博物馆才在它的民族学和亚洲收藏部门中增加了四个全职的出处研究职位。这四个人负责追溯几千件艺术品的来源。

曾经的殖民者宫殿，现在的博物馆

有讽刺意味的是，洪堡论坛博物馆的所在地，也是一处和德国殖民历史相关的建筑。建筑的前身是柏林城市宫，曾经是普鲁士王国的王宫和德意志帝国的皇宫，作为殖民战争发动者和成果享受者的德国皇帝曾在此居住。

老照片上的城市宫

二战末期，这座宫殿被炸毁，后被东德政府重建为共和国宫。后来又因为建筑上使用了大量石棉导致的致癌问题而被拆除。2013年，洪堡论坛博物馆在此重建，其中三个立面恢复了它在城市宫时期恢弘的巴洛克式的风貌。

博物馆效果图

一位居住在柏林的坦桑尼亚人姆尼亚卡·姆博罗对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说：“作为非洲人，我们在问——他们重建这座殖民者的宫殿，想向我们展示什么？他们想向我们表明他们仍然是掌权者吗？”他反对修建洪堡论坛博物馆。“我曾在民族学博物馆的地下室里工作过。你会发现里面有成千上万的文物，都是在殖民时代被拿走的。我们非洲人要拿回它们。”

争议的未来

官方也在陆续回应这些争议。柏林市长迈克尔·穆勒在开幕式上表示，洪堡论坛将是 “一个反思我们的历史和我们在世界上的位置的地方”。

格律特告诉德国之声，“事实上，……关于殖民背景的争议非常好，洪堡论坛博物馆也做了一些准备，从我所知道的情况来看，我非常有信心，可以在这个困难的话题上找到新的切入点。”

作为洪堡论坛博物馆最激烈的批评者之一，萨沃伊期待洪堡论坛博物馆可以把问题公开化，认真对待争议，如果可以那样，她仍然相信博物馆的“巨大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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