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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培根绝笔《公牛研究》将展,“人与野兽”记录生命边缘的画家  

2021年1月30日,伦敦皇家艺术研究院将举办“ 培根:人与野兽”(Francis Bacon: Man and Beast),展览将展出培根绝笔——《公牛研究》,这件的作品似乎宣告着自己即将死亡,这也是这件“难以置信”的作品在2016年被知晓以来,首次在英国展出。

正如展览名“人与野兽”,这次展览将着重探索培根对动物的痴迷,这被认为是他笔下变形人体的源头,培根认为自己可以通过观察动物无拘无束的行为进一步了解人类的天性,而这些焦虑和本能的原始表达,在如今依旧十分重要。这也是首个从动物绘画的角度,描绘培根艺术历程的展览。

培根,《公牛研究》,1991

1909年,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出生于爱尔兰,他是20世纪最重要的画家之一,也是育马者之子。16岁时,他被父亲驱逐出保守家庭。此后,漂泊在柏林和巴黎,然后在伦敦定居,他的生活也与20世纪的诸多重要事件平行。

培根的人生和作品曾具有争议,1971年巴黎大皇宫个展前夕,他的情人在酒店马桶上自杀,在成为一个新闻事件的同时,也让当时的人关注到,在他的笔下,有时人体几乎无法辨认是人类还是野兽。2021年伦敦皇家艺术研究院的展览将跨越培根的50年职业生涯,共展出45件作品(其中包括画家在1930和1940年代的最早期作品),以此,探索培根如何痴迷于动物。

1985年,工作室中的培根。 摄影:简·鲍恩(Jane Bown)

展览的策展人迈克尔·佩皮亚特(Michael Peppiatt),是培根的好友兼传记作者。1963年,21岁的佩皮亚遇到了享乐主义者培根,他们成为忘年之交,在某些时候佩皮亚特几乎替代了儿子的角色。在佩皮亚特的印象中,培根曾去南非旅行观察野外的动物;他的工作室里摆满了野生动物书籍,并不时提及19世纪摄影师埃德沃德·迈布里奇(Eadweard J. Muybridge,1830-1904)所拍摄的运动中的人和动物的照片。

在培根离开近30年后,回忆起最后一次与培根的交流,是佩皮亚特约碰头,但培根拒绝了。“他说,‘我无法出门,我没有精力’。他是我见过的最有活力的人,他的生命力令人惊叹。 我没有意识到,当他说他‘病了,真的病了’时,已经处于生命的边缘了。”佩皮亚特说。

培根,《对狒狒的研究》,1953

预示着死亡的“公牛”

展览的一大亮点是2米高“公牛”三联画首次合璧展出,在策展人看来,这三件作品分别代表“肉与肉,暴力与色情,生与死之间的界限”。

在这其中,《公牛研究》将是展览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这是培根最后一幅作品,在他去世前几天,画家在位于伦敦南肯辛顿的工作室完成了这件描绘公牛退缩到虚无的作品。

“我们感到公牛,可能就是艺术家自己,他将要被身后的黑暗吞噬。”策展人佩皮亚特说,“公牛处在生命的诱惑与死亡的必然之间,令人难以置信。”画面中黑色虚空的公牛,可能正在燃烧,也许越栏逃脱,或是正走入天堂的光明。

《公牛研究》曾是一件“一个非常私人的私人收藏”,直到2016年通过艺术史学家马丁·哈里森(Martin Harrison)有关培根作品目录的书籍才进入公众的视野。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展览、复制、讨论和研究的记录。但这件作品却证明了培根对公牛的持久兴趣。他在1969年首次提出该课题,但到1987年才开始有关该主题的唯一三联画的创作。培根对公牛的了解可能来自于他的好友、法国超现实主义者米歇尔·莱里斯(Michel Leiris)的著作,在培根完成这幅最后的公牛一年前,莱里斯去世,这应该不是巧合。

培根,《公牛研究No. 1》, 1969年

当完成《公牛研究》时,培根已经82岁了。尽管他的一生放荡不羁,但此时培根知道末日正在追赶他,他快死了。“饮酒、哮喘,培根做了很多治疗,他早已不以为然,他从来不需要同情,他讨厌医院……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除了离世前一年,他看上去总是比实际年龄年轻。”马丁·哈里森说。

这件作品完成不到两周,培根走了,享年82岁。他被认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

培根,《头部1》, 1947-1948年

“培根试图找到人类的本能。”佩皮亚特说,“他想了解生命、死亡、恐惧和愤怒。 我认为他从动物中获得很多关于人性的知识。”培根也陆续创作了艺术史上一些在心理上最残酷的画作。即将展出的作品还将包括借展自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头部1》(Head 1),这件作品源于黑猩猩的照片,他将人类的形态简化为带着毒牙的咆哮形象。还将有两幅《头部》(又名《尖叫的教皇》)的肖像,这些作品的灵感来自委拉斯开兹 (Diego Velázquez)的教皇诺森十世像 (Portrait of Innocent X),画面中宗教的神圣力量被笼中动物的无助代替。

培根,《头部5》, 1949年

在佩皮亚特看来,现在是举办培根展的好时机,他的艺术具有超凡的先见之明。 “显然,他对疾病一无所知,但是他对人类的孤独感却非常深刻。如同他作品带有的强烈地孤立感,人们被隔离在封闭的空间中。”

近半个世纪以来培根的每次个人或回顾展均会获得不同层面的讨论。1971年10月,培根个展在巴黎大皇宫开幕,当时正在巴黎拍摄影片的导演贝托鲁奇和演员马龙·白兰度结伴参观了展览。贝托鲁奇后来回忆说,他敦促演员“将自己与培根笔下的人物进行比较,因为我觉得像绘画一样,马龙的脸和身体都具有来自地狱的可塑性”。

培根,《房间里的三个人物》,1964年(非展品)

对于“来自地狱的可塑性”的描述,或许马上可以对应上培根创作于1964年的巨幅三联画《房间里的三个人物》(Three Figures in a Room),这件作品也似乎可以填补人的噩梦。左边一幅一个男子背对画外、赤裸地坐在马桶上。他似乎只通过一条橙蓝色的、从皮肤刺出的椎骨线支撑,并努力地抑制着肌肉散布,男人的臀部就像白色马桶上的塞子一样适合。

1973年培根三联画细节,重现1964年《房间里的三个人物》(非展品)

1971年这场热门回顾展的首批观众,并不知道这这幅7年前的作品与培根的个人情感和痛楚有多么不寻常的联系。画中人是乔治·戴尔(George Dyer)是艺术家的情人,但在展览开幕前两日(1971年10月24日),酒店的工作人员在马桶上发现死于药物过量的戴尔尸体。

培根的艺术在巴黎成功的影响力,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死亡笼罩,这次展览也成为培根艺术和生活中难以忘怀的决定性时刻,此后自1992年去世,培根也反复以三联画的形式怀念戴尔。

培根1971年三联画《纪念乔治·代尔》的右图(非展品)

近半个世纪后,2020年年初刚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落下帷幕的“ 弗朗西斯·培根:书和绘画”则从培根与巴黎的角度,解构培根涉及希腊的悲剧和现代哲学的绘画作品。

由T·S·艾略特的《斯威尼·阿冈尼司帝斯》启发而完成的三联画(“弗朗西斯·培根:书和绘画”展品)

巴黎的前卫传统可以追溯到19世纪的诗人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和亚瑟·兰波(Arthur Rimbaud)。20世纪50年代,培根在英国声名大噪,此时的英国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下。与挚友卢西恩·弗洛伊德一样,培根擅长以肖像画来吸引英国人的品味,这些肖像画无论多么激进,都能被持怀疑态度的战后英国观众所看懂,因此比美国抽象画更容易被接受。但在巴黎,他艺术真正的现代性被无拘无束地释放。

巴黎也为培根做好了准备,在1971年巴黎大皇宫的展览作品,得到了巴黎人的欣赏,但对1971年的英国而言,未必会被接受。

培根,《以受难为题的三张习作》 1944, 1988

培根被艺术史看到大约在1944年,那一年他画出《以受难为题的三张习作》,而到了1960年代,他身后有一串“尖叫的教皇”,他很富有,却把挣来的钱花在为苏豪区的朋友准备香槟和海鲜大餐,自己依旧把伦敦肯辛顿的一间小卧室作为画室。

1980年,培根在南肯辛顿的工作室中

培根的作品,虽有对委拉斯开兹、米开朗基罗等人作品的借鉴,但却与扭曲的画面融合,他说自己过着“镀金的阴沟生活”,在奢侈和肮脏之间徘徊。他的画作亦是如此,他在画布上呼应早期的大师们,却又总将细节与微妙的纹理颜色混合在一起。在巴黎大皇宫,他努力追求伟大,决心在高雅艺术的万神殿中占有一席之地。他可能和许多著名艺术家跨时代对话,但在世艺术家中,他真正想与之相比的只有毕加索。

培根,《头部研究》

超现实主义作家米歇尔·莱里斯是培根在巴黎的支持者,也是展览目录上的重要文章的作者,同时他还是毕加索的密友。据莱里斯说,这两位艺术家之间有明显的联系。毕加索1936年的一幅油画《沉睡的裸体女人》曾经属于莱里斯,这幅画揭示了毕加索与培根在艺术理念上的相似性,毕加索随意扭曲女性的结构,更像是纯粹感性的涂鸦。培根对乔治·戴尔的表达也是如此。

培根,《说谎》,1969

培根希望自己成为毕加索以后最有远见的画家,他不会让一场私人悲剧破坏这一点。当戴尔被发现死亡时,培根的朋友和法国当局一起为他的自杀保密。直到2016年前,培根的传记作家们都在重复这个虚构故事:培根在开幕式当天才得知死讯。事实上,在此前36个小时里,培根试图冷静的思考,如何让自己的展览和艺术事业不受影响。

戴尔之死,是因为纯粹的悲伤,还是报复?如今已经无法考证,如今可知的是,戴尔通过培根的作品获得了永生,而当戴尔之死的消息传出,似乎也为展览增添了凄凉、痛苦的景象。

培根,《猫头鹰》,195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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