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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是一个时间范畴的概念,但是“当代艺术”的指向就变得不那么清晰了。尚辉认为当代艺术非时间概念,而是形态概念;它不仅指当代发生的艺术,更是指具有当代媒介特征、被高度观念化了的艺术。而徐冰在一次接受《三联生活周刊》的访谈时说“我后来发现,当代艺术这件事或者说“什么是艺术”这件事在今天是最不清楚的事。当代艺术其实就和世界的不清楚是一样的,因为变异太快,就像世界变异太快一样。人类没有足够的准备、经验以及思维的匹配来看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对艺术也是一样。”

00      ▲ 部分当代艺术主题中文出版物

所以总的来看,当代艺术并不是一个时间的范畴,例如一个画家在家里绘制宋元山水风格的水墨画,他就不被评论家认为是一个当代艺术家,而是传统画家。当代艺术的一种重要的媒介特征就是转向了影像、装置、行为等混杂的、观念化的艺术创作。而置身于中国的场域中,艺术则存在着一个文化表述问题,即中国特色。而中国传统的多样性、历史性也不在止于工艺,一些工艺美术大师们也在寻找将传统蜕变为当代的法门。

2019年国际博物馆日的主题为“作为文化中枢的博物馆:传统的未来(Museums as Cultural Hubs: The future of tradition)”,这意味着传统在当下面临着诸多困境:传承断裂、价值定义、商业化、受到现代文明冲击……传统仅仅依靠自身发展难以抵达未来,终将逝去;而博物馆或许能够通过发挥自身的作用,帮助传统到达未来。传统大多是农业文明的遗物,其中大部分与工业文明乃至电子信息文明所倡导的精神格格不入;但是传统需要被完整地保留,因为它是一种人类记忆的见证:当人类走了很远之后回顾它,能够避免迷失自我而找到“初心”。今天我们强调博物馆的社会功能,意在依托博物馆重新给传统赋予价值,建立一个开放的平台帮助传统顺利转换成一种未来资源,让人类未来的文明的未来能够回归文化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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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博物馆

8月14日下午,“苏艺天工-大师系列”邹英姿刺绣艺术展在苏州博物馆开幕。本次展览由苏州博物馆、苏州市非物质遗产保护管理办公室主办,展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邹英姿女士多年来创作的苏绣作品二十余幅。展览以“溯本”与“开新”为线索:“溯本”指对敦煌莫高窟流失海外的唐代刺绣《凉州瑞像图》(大英博物馆命名为《灵鹫山说法图》编号为MAS.0.1129,斯坦因编号Ch.00260)技法的挖掘、梳理、研究与复绣,以及敦煌莫高窟第 45 窟系列造像(7 幅)作品的绣制;“开新”指她原创作品图像内容与形式表现以及针法层面的发现、创制及应用。展出《冬至》《缠绕》《烟雨》《谷雨》《春分》《姑苏人家》《武生柯军》《时间都去哪儿了》等作品,通过以上两条线索对邹英姿数十年创作实践及研究做一个必要总结,同时也对作为艺术品的苏绣的未来走向做一次有意义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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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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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英姿与中国美术学院杭间教授观看作品

作为一个从事传统工艺的人来说,“师古”几乎是起步阶段的不二选择。邹英姿的家,在镇湖街道新桥村,她和母亲都是远近闻名的刺绣好手。“过来做生活!”在母亲的一声招呼下,6岁的邹英姿就此开启了自己的刺绣人生。而镇湖旧属吴县,有着2000多年的刺绣史。这里的人们习惯把刺绣称为“做生活”。在邹英姿20岁的时候,她师从王祖识先生深研刺绣技艺。在2011年,邹英姿在苏州收藏家王福家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厚厚的《西域美术》,其中收录的一件出土于敦煌藏经洞的大尺幅《凉州瑞像图》震惊了她。之后邹英姿萌生了一个想法要把这件文物复制出来,几经周折、舟车劳顿、劈针分线,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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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英姿在观摩大英博物馆收藏的《灵鹫山说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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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英博物馆藏《灵鹫山说法图》(左)邹英姿刺绣作品《凉州瑞像图》(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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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英姿在展览中讲述《凉州瑞像图》中的劈针绣运用

对传统的重拾是否是一种“创新”,这对于邹英姿来说显然不够。除了在中国古代传统中寻找刺绣遗失的技术之外,邹英姿向西方绘画传统进行学习,双面绣人物《武生柯军》就是她借鉴西方素描表现后的产物,从中可以看到她注重灰空间层次的营造,与丝线的分丝很好地统一在了一起。所以在中西方传统中,邹英姿一直在回回转转,因此她的多数作品还是一种摹写现实的创作思路,如作品《冬至》以雪中的苏式门楼为象征,运用滴滴绣针法绣制具象的苏式生活。作品《谷雨》用滴滴绣的短针脚表现江南的春雨;在作品《春分》中她大胆将泥土运用到刺绣画面的经营中,农耕生活的印象与乡土气息悦然于画面。《时间都去哪儿了》是邹英姿在用自己的刺绣语言对古老的青铜器物注入了温暖的情感,还是延续了再现对象思路创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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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

邹英姿刺绣艺术当代转折的端倪,见于《缠绕》与《姑苏人家》。《缠绕》通过对色彩解构,使得作为传统工艺的苏绣呈现出其当代性的一面;此作品为一个系列,其中一幅为大英博物馆所收藏。邹英姿曾告诉笔者这一系列的作品是基于自己的摄影作品,因此,刺绣作品《缠绕》还是一种让世界现实化的,而不是延续一种非现实化的逻辑创作的。这些色彩、形状代表着光线与状态,实际上表现了一种鲜活的自然性。这种表现形式在绘画中可以很快地实现,往往经过艺术家的推敲之后,几秒钟便可以出现在画布之上;但是对于刺绣来说,一根色彩变化丰富的长线条的形成可能需要近1个小时,细密的针法就是时间的最好印记。所以这种效果之于绘画而言是一种自由、释放,之于刺绣来说则是一种谨慎、克制。所以这个过程对于两种不同艺术形式的创作者来说,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因此,绘画的逻辑是探索更多的可能性,这对于刺绣来说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能够保持一颗创作的平常心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所以在刺绣作品《缠绕》中,抽象性实际上具象化了,所以从想象力的角度来看要弱化了许多,但是邹英姿能够长时间地保持着一种直觉感受,在作品中营造出情景交融的境界,全部是依靠她异于常人的毅力与耐力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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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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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绕》局部 

姑苏人家系列作品从形式上来说还是遵照传统的装裱与展示方式,但是其内容上较传统相比,在传统工艺美术领域进行了一些当代语言的探索。例如作品《枇杷》在保持对象整体性的基础上排斥了传统刺绣技术的重复性,使得作品生动而准确。从传统的角度来说,细密的针法会使得塑造的对象更为真实,但是稀疏针法的运动就否定了一种叙事性,又否定了绘画语言,因此,邹英姿这一系列的刺绣作品可以看出她意识中具象与抽象之间的缠斗,《园林》可以看出她的目的不是要逼真地再现事物,而是从感官的角度营造江南雨季氤氲的氛围。整个作品的色彩、线条在藕断丝连中给人带来一种湿润的感受,一种动态感油然而生。这种视觉效果让以重工、缜密的传统刺绣中透出一种松弛和自由,也就是一种对于自我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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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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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林》

而实际上,展出的作品《凉州瑞像狮子》具有一点结构、挪用的意味,相信这样的画面形式是邹英姿内心的冲动,它存在于她的主观意识又代表了一种客观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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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瑞像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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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瑞像狮子》局部 

而此次展览中最能体现出她当代艺术创作意图的作品,是她和她培训的孩子们集体创作的一件蜜蜂装置,放置在两个展厅连接处的过道中。这个形式对于当代艺术界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是这对于以“技术”为评价核心的工艺美术领域来说则是一种突破。这件装置反映出她对于传统刺绣媒介语言的探索,利用渔网、铁丝等材料进行创作,探索刺绣表现媒介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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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蜂》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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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蜂》装置

邹英姿曾说“我觉得,作为一个刺绣从业者,向历史、向古人学习是一条必经之路。在这条追求艺术的道路上,我深刻地体会到古人对信仰的虔诚和对艺术的尊重。我们的祖先曾经创造过许许多多光辉灿烂的艺术瑰宝,这是我们应当继承和发扬的宝贵遗产。传统文化需要回头看,看看我们的不足,看看前人树立的标杆。只有学到了前人的精髓才有资格说发展,没有扎实的功底,创新就只会是空谈。正如杭间老师说过的那样:‘这个创造并不是无中生有,刺绣在女工生活中,要把传统中忽略的东西提取出来,赋予现代的审美。’没有传承,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对于获得“工艺美术大师”称号的人来说,邹英姿还是十分年轻的;但是这条以传统对接当代的艺术之后未来该如何去走还要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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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邹英姿与她的老师王祖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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