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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 2020-06-23 11:21

原标题:保罗·克利丨电气时代荧幕色彩的先驱者

70、80后对“电视”有个集体记忆——每周二下午的“色块时间”,什么节目都没有,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球形色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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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随着知识的增长,大家知道了那个球叫做“彩色电视信号测试图”,是模拟信号时代用来测试调整电视屏幕的图像。由于每周二下午是固定的电视台检修日,所以屏幕上都会放这个图形。

再后来,随着“X乎”、“X壳”等科普类网站的兴起,有一部分人知道了“彼埃·蒙德里安”这个名字,并且知道了他的代表作《红黄蓝构图》像极了彩色电视信号测试图,这幅画在2013年的时候拍出了8800万人民币的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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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埃·蒙德里安《红黄蓝构图》

为何看似简单的色块能拍出如此之高的价格?我画一幅色块组合《绿橙紫构图》能不能也卖上这个价去?8800块……不,88块也行啊!而且,它像极彩电测试图,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看一下那个时代。

当时,和蒙德里安齐名、并称为“东康定、西蒙德”的艺术家,即俄罗斯画家瓦西里·康定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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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康定斯基

康定斯基不会唱康定情歌,但是成立了一个名字中二度爆表的社团——苍骑士……啊,其实中文应该翻译为青骑士或蓝骑士。

“青骑士”于1911年在德国慕尼黑成立,由一群艺术家组成,以抒情抽象的方式传达表现主义。

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与康定斯基一起成立“青骑士”的德国画家弗朗兹·马尔克参战并阵亡,“青骑士”活动陷入低潮。

随后,四名崭露头角的艺术家又以“青骑士”的名号活跃起来,被称为“四青骑”(又译做“四蓝者”)。

今天,我们着重说一下“四青骑”中的瑞士画家保罗·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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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克利

克利出生于1879年,1900年考入慕尼黑美术学院,和康定斯基是同学。所以,他们的画风有着那个年代独特的既视感。

比如,康定斯基的代表作《黄·红·蓝》是酱婶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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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斯基《红·黄·蓝》

克利的代表作《红气球》是酱婶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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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红气球》

是不是与蒙德里安的《红黄蓝构图》一样,都有强烈的彩电测试信号的既视感?

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抽象画”的含义:“抽象”绝不是漫无目的的乱画,而是将构成事物的视觉信息提取出来,誊到二维平面(比如画布或画纸)上,看看人们是否还能读取出原本的事物。

其中最典型的的代表就是毕加索的《公牛》,形象的表现了对一头公牛进行抽象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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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公牛》

公牛的抽象好理解,但那些色块呢?

按照当时流行的表现主义理论,艺术家们在做这种测试:如果把单纯的色块抽象出来,不构成图案,是否还具有艺术性。

通过一幅幅的艺术作品证明,抽象出来的色块,用合理的方式进行颜色搭配和组合,确实能使人看上去觉得舒服。

艺术进步的同时,科学也随之进步。文艺复兴之后是航海技术的飞速发展,新大陆被发现;古典主义时期与工业革命几乎同时;浪漫主义与电气时代同时萌芽……

电气时代几乎奠定了现代社会的所有生活方式,比如电灯、汽车、无线电、电话等,随着物质生活的丰富,一般民众对精神生活要求也越来越高,影视技术随之诞生,20世纪初,电影已经作为一种盈利项目,进入寻常百姓的生活中。

20世纪20年代,电视机被发明,影视节目进一步飞跃。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那时候只有黑白的影视节目,无法将世界的多姿多彩呈现在屏幕上。自然界颜色千变万化,如何才能显示在方寸之间?

艺术家们的探索给予了科学家灵感:通过最简单的颜色搭配,几乎能调出自然界中所有的颜色。那么,怎么搭配才是最合理的呢?

蒙德里安用了八年的时间,探索创作而成《红·黄·蓝构图》,同时代的画家们,如康定斯基,也在进行着探索,克利自然也不甘其后。

所以,我们看那个年代的作品,充斥着线条、色块构成的抽象画,在科学家的眼中,这些鲜艳的颜色不停变幻、组合,画面活了起来。

克利的作品,充斥着线条与色块,比如以下这几幅:《晚间火焰》《肥沃土地上的古迹》《盛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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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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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沃土地上的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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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的》

相比蒙德里安与康定斯基,克利多了一个探索方向:点。

如果大面积的色块,经过线条切割,能给予人不同的感受,那么线条切割的面积越来越小,是不是感受也会随之变化呢?

于是,克利创作了大量以“点”为元素的作品,并做了不同的尝试:

在“点”的中间加以颜色、粗细不同的线条等,于是,这些似乎看起来一团混乱的画作,产生了不同意义。比如这幅名为《复调》的作品,就是克利对于“点”进行视觉研究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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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调》

20世纪,当电视机还停留在显像管成像的“模拟电视”时代,就会出现这种状况:没有信号或发生故障,屏幕上会出现“雪花点”,也就是说,“雪花点”是构成电视屏幕的基本元素。

而且,调皮的小朋友还会发现,当往模拟电视屏幕上洒水,并故意拔掉信号线,屏幕上的“雪花点”会出现五彩斑斓的颜色。

其实,这就是现在电子成像设备的基本原理:像素。

即使到了数字电视时代,构成屏幕的基本元素依然是像素。

虽然“像素”这个词并不是克利发明的,但毫无疑问克利的艺术探索对像素的应用产生了巨大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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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帕纳苏斯山》

事实上,除了色块、线条与点,克利还对构图融合方面进行了其它探索,以期找出对人类传达视觉信息的最佳方案。如这幅《水晶渐变》,是克利1921年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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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渐变》

同一色系的颜色,在同一平面上进行不规则切割、渐变,会产生怎样的视觉冲击力?在克利艺术生涯的早期,他尝试了几种不同方案的组合,比如这幅《红色赋格》,与上面的《水晶渐变》形成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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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赋格》

也正是因为克利对渐变的纯熟掌握,才使他后来创作色块和“点”时对颜色的应用得心应手。而从渐变、到色块、到线条、再到“点”,也符合电子显示设备屏幕的发展规律。

如果克利、康定斯基或蒙德里安早出生几年,也许会解决困惑卢米埃尔兄弟已久的问题:怎样让活动的画面拥有自然而鲜艳的颜色。

作为电影的发明者之一,没有发明高质量的彩色电影是卢米埃尔兄弟的遗憾之一,在克利逝世前后的20世纪40年代,彩色电视机开始出现,诸多科学家在艺术家的基础上,用三原色给屏幕上的黑白人影赋予了自然的色彩。

既然克利的探索与电视机的发明息息相关,那么,还能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哪些现代社会应用的元素?

你是游戏狂人吗?喜欢玩RPG吗?如果喜欢的话,一定会沉迷于某些RPG中精巧华丽的迷宫设计,比如《暗黑破坏神》系列的迷宫以及迷宫地图。

那么这与克利有什么关系?在克利画作中,也充斥着大量从平面上探索空间感的作品。比如这幅《要建在森林里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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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建在森林里的城堡》

乍一看,只是一堆线条切割的黑白方块,似乎毫无规律可言。仔细看,却发现那像是一幅地图——有人说那是城堡的平面图,可是沉浸其中的时候,图案好像产生了魔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别担心,这不是什么魔法画,而是克利对空间技巧的探索。

许多年以来,“立体感”一直是画家不断追求的目标,可是在“透视”技法发明以前,很难想像到如何在一个二维平面上表现三维的物体。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综合前人的经验,用几何学的方法作画,才确立了“透视”这一今天看来已很普通的绘画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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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鞭打基督》

时至20世纪,透视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然而,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对于“空间”有了进一步认识。尤其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提出,让人意识到,我们所处的宇宙,并不只有当下的三维空间,还有隐藏在“黑洞”、“奇点”等神秘莫测的宇宙元素中的第四维、第五维……乃至更高维度的空间。

既然科学突破了新的高度,艺术是不是要随之进步?

克利在《要建在森林里的城堡》中,尝试着将“空间纵深”用另一种形式表达:图画中间渐渐缩小的方块,有人认为是城堡的顶,可也有人认为,那是一扇门,一扇可以通向异空间的门。

正如色块、线、点给予电视屏幕发明灵感一样,克利对空间的探索也启发了游戏设计者们,就像《暗黑破坏神》中,层层递进的迷宫也成了玩家在RPG世界中的乐趣之一。

不仅迷宫,克利对于怪物的设定也有独到的见解,看这幅《出神的傻瓜》,给人极其怪异的感觉。也难怪,20世纪初期,伴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对外星人越来越深信不疑,以及伴随着影视产业诞生的恐怖片类型,也让人们对鬼神妖怪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克利活跃的年代,即20世纪30年代,正是日本妖怪大师水木茂十几岁刚开始学画画的时代。也许前辈大师的风格对少年水木茂产生了影响,水木茂一生都在思索的问题,就是怎样继承鸟山石燕、并超越鸟山石燕。而克利的怪异画风,也许是个好选择。

因此,水木茂的妖怪画,一眼望去,有种克利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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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出神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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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茂《阿忙》

如果,把克利那幅《出神的傻瓜》稍加改动,再加上背景,说成是水木茂笔下的妖怪,毫不违和。

因此,以克利为代表,这批20世纪中前期画家的伟大之处,在于对影视技术、动漫、电子游戏的发展产生的启迪。同时也更加证明,艺术并不是主观的、盲目的,而是客观的、科学的,只有对科学有推动作用的艺术探索,才能创作出不朽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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