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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林客BLINK 作者:纪苹2020-03-30 08:50

原标题:每天类似软禁的日子,才让我第一次去认真体会生活 

查理斯·雷(CharlesRay)Sleepingwoman,2012,solidstainlessstee

疫情至今已经持续了几个月,每天类似软禁的日子,让我第一次去认真体会生活。

禁闭在家,我过着重复的每一天,生活本身的意义在这种状态下被无限放大。从一开始快乐地享受着漫长无期的假期,到后来衍生出了的无聊。

存在主义者会认为,生活中所面临的选择让我们成为人,当人们每天安静地待在家里,重复着吃、喝、睡这些活动,摒除了一切内心纷扰,生活无需思考也可以进行下去的时候,人就如同花房里的植物无异。

查理斯·雷(CharlesRay)Sleepingwoman,2012,展览现场

我感到,禁闭在家这几天,我在人形和植物形态间来回变幻,机械时间和意识时间完全异位,绝对的自由和相对的时空体验,使我会保持一个动作持续很久。在看,却没有真正地看到;在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介于保罗·维利里奥(PaulVirilio)的“失神”和超现实主义的“出神”之间的恍惚状态。

如果能保持一个姿态,解决自身身体的局限性,又可以不与时空体验发生冲突的话,那么这种状态即是:诗意的姿态。

查理斯·雷(CharlesRay)早期行为艺术表演

在美国艺术家查理斯·雷(CharlesRay)的很多作品中,作为观察对象的“身体”是对这种“恍惚的诗意”的极佳诠释。例如,表演者肢体的一部分被几何形态的金属包裹起来,身体每个局部的感知发生错位,人体处于介于自由与限制之间的暧昧地带,而人的精神在这种妥协中被停止了,被动地承认自己的现状,对于外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自由和禁锢都是无能为力的。

思想也许在蓄力,下一秒也许可以挣脱这种禁锢;但是,也可以选择这样持续下去。在《纪念萨达特》(InmemoryofSadat)中,他将“人的肢体”放置在几何形体的金属容器的包裹之中,形成了刻意的滑稽效果。在此,艺术家以一种严谨的几何形体,来表达他对于生活的偶然性的反对。从某个角度来看,平静的身体又像是和生活做出了某种妥协。

查理斯·雷(CharlesRay)《纪念萨达特》(InmemoryofSadat)

查理斯·雷的作品拥有大胆的极简主义美感,他著名的“桌上系列”就完整地体现了他的以上观点:物品在桌子上以难以察觉的速度移动,还有看起来是巨大黑色立方体,但是只是透明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墨汁。对他来说生活的经验是一种主观的幻觉,取之不尽,充满各种逻辑的陷阱和扭曲的比例。

查理斯·雷(CharlesRay)Tabletop,1988

放在“地上”或者“桌子上”让这些物品和人成为一种另一种形式的呈现的“存在”。被包裹在金属里的人,几乎可以看成是和现在的我们一样,被包裹在荒诞现实里的人,是被放在美术馆评价体系基座上。同时,也可以被想象成是放在社交媒体上、放在社会关系中,被人观看和欣赏的人或者是被当下的社会评价体系去评价的人。我们在观看他的作品,其实就是在观看我们面对真实生活时候的自己。

查理斯·雷(CharlesRay)Tabletop,1990

上世纪90年代,世界上出现了“后现代主义的美学危机”,因为严肃的美学思想无法直接作用于真实世界,而且考虑到未成年人在艺术观赏方面的限制,当代艺术不得不收敛部分锋芒。因此90年代,艺术创作又回到了“形象主导艺术创作的年代”。

对艺术与生活的关系的处理,90年代的艺术家可以给我们很好的借鉴。

冈萨雷斯-托雷斯(FélixGonzález-Torres)作品

和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一样,那时候,没有了大规模战争的阴影,人和社会、生活之间的关系,只剩下了纯粹的“参与程度、参与模式、参与态度”的区别。冈萨雷斯-托雷斯、卡特利娜·福里特斯等人都将自己的作品出发点对准了生活经验和个人感受之间的扭曲。

无论多么繁荣的时代,社会的发展都会对于个人生活产生剥夺和压迫,作为个人很难不对外在的力量、环境、偶然性的改变,做出反应。

冈萨雷斯-托雷斯(FélixGonzález-Torres)作品

维利里奥说过:“随着人们的成长,到了青春期的时候,会发现我们对于自己的身体的掌控力是十分局限的,这让我们转而去追求科技型义肢,用以弥补自身机能的不足。”

90年代开始,人的身体是放在各种容器中的,只不过这些容器都拥有美丽炫酷的外观。

手机,电脑,游戏机,为我们的肢体,拓展出了更高于我们身体极限的空间。因此,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不再像他们的观念主义前辈那样,过多地追求概念的传达,也不再像之前的艺术流派那样,将生活进行诗意的解读;在处理艺术和现实的关系时,他们不仅承认生活中的问题,而且选择大众文化中的元素进行艺术创作——用艺术去面对这些问题。

查理斯·雷(CharlesRay)《有根基的未来碎片》

在《有根基的未来碎片》(Futurefragmentonasolidbase)中,全金属质感的脚,落在金属的基座上,小腿的形态具有未来主义雕塑所具有的动态感,肌肉被时间的洪流推动着,不知疲惫地前行着。

查理斯·雷(CharlesRay)《有根基的未来碎片》

通过它这种持续性地前进,人们的视线沿着雕塑前进的轨迹,终将落在这个雕塑之外的地方,也就是“落在客观表象之外的地方”,然后看到“未来之事物”的降临。

最近十年的时间里,查理斯·雷创作了大量金属外壳的雕塑作品。面对现代科技的发展,世界上弥漫着恐慌的气氛,未来世界中的人是不是会被新科技和人工智能所取代?未来会不会真的成为高技术、低生活的世界?

查理斯·雷(CharlesRay)《Recliningwoman》2018

网络社区的发展也给人类社会的传统组织方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在这种环境中,艺术开始否定现实,颂扬一种忧郁的情感,用来代替确信的世界。

在这里,未来的碎片,利用人们对于未来的恐慌,指引着人们的目光,去向未知观看。查理斯·雷的金属系列作品就是对当代这种“加速现实”的再现。未来的碎片,掉落在日常生活中,粘在任何可附着的物体和人物上。

现实生活中的平静节奏,被网络和社交媒体上的喧嚣夺取了光辉,现实在人们的焦虑情绪之中被部分否定了。人们在这种焦虑和快速发展中,似乎更加关注自己,是否可以被看见,而不是去观察自己周围的世界。

查理斯·雷(CharlesRay)展览现场

利用现成品的语境,以此来模糊现实和艺术之间的界限,这是当代艺术中的常用手法。卡尔维诺认为,文学书写中的“场所”不是现实中具体的场所,而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注视身边的人和自己的方式,建立起个性化和普遍性的事件之间的关系,使小的或者大的东西获得价值。”

因此,在查理斯·雷的全金属系列中,刻画了日常生活中我们能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查理斯·雷(CharlesRay)展览现场

他们有身着衣服的,有裸体的,有躺在长椅上的,有正在系鞋带的——各种各样发生在当代世界中的人生百态,细枝末节,都具有这个时代的普遍性特征,进而我们可以说,正是每个人的不同姿态,成为了真实世界的碎片,组成了我们眼下这个时代的宏大叙事。

(图片来源于布林客BLINK及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