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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鉴赏|光影大师莫奈笔下的威尼斯

威尼斯,一座临海并因商业繁荣而特别富庶的城市。自文艺复兴以来不少艺术家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经典画作。及至19世纪,在印象派大师莫奈最初来到这里时,却感叹这座城市“太为美丽,因此无法被绘制出来”。他甚至一度出现自我怀疑,无法拿起自己的画笔。尽管如此,从莫奈对大运河(The Grand Canal)、帕拉左-杜卡尔(The Palazzo Ducale)、圣佐治亚·玛吉奥教堂(The Church of San Giorgio Maggiore)等威尼斯城市的取景和描绘,可以见出在威尼斯逗留的这段时间对于这位艺术家而言还是颇具成果的。

克劳德·莫奈 《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

这幅《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Venice, Palazzo Dario)是克劳德·莫奈唯一一次去威尼斯旅行时的产物,那时是1908年10月初到12月初。莫奈并不大愿意访问这座城市,原因是它在艺术史有着太过重要的地位,且被他的诸多导师、同僚和朋友们造访过,比如透纳(Turner)、惠斯勒(Whistler)、雷诺阿(Renoir)和萨金特(Sargent)等。当时莫奈已68岁,他觉得也许以后没有太多的机会再去这座城市了,索性答应了他的第二任妻子爱丽丝,接受了英国社会名媛、艺术赞助人玛丽·亨特(Mary Hunter)和旧交萨金特的邀请,前往威尼斯。

萨金特 《克劳德·莫奈在树林边作画》

莫奈的威尼斯之旅

亨特居住在帕拉左巴布罗(Palazzo Barbaro),一个位于大运河旁边的15世纪宫殿。自从富裕的美国夫妇阿瑞娜和丹尼尔·柯蒂斯在1885年把它买了下来之后,它成为了一个作家、音乐家和包括萨金特等在内艺术家聚集的圣地。萨金特在1899年绘制了柯蒂斯一家在帕拉左沙龙的画像。这个建筑也为伊莎贝尔·斯图加特·加德纳1903年在波士顿建造博物馆提供了灵感。在1908年九月中旬,柯蒂斯夫人帮丈夫管理这个地产,亨特就住在这里。在搬去精美的布列塔尼亚酒店(当时威尼斯市区最贵的酒店之一)两周前,莫奈就一直住在这里。

两个月的旅行改变了莫奈对于威尼斯的看法,他愈发想要给这个城市画些什么。他画了37幅作品,包括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收藏的《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甚至想要在接下去的旅程中继续这些作品的创作。在待在威尼斯的最后一天,他在给自己的朋友、艺术评论家古斯塔夫·吉弗洛,信中写道:

啊!(我对威尼斯的热情)未减反增,而现在终于到了要离别的特殊时刻。我感到很难过。它是多么的美丽,但我得保持理性:有许多原因让我不得不回家。唯一的慰藉是我可以考虑明年再回来,我能做的就是画画草图了。想想真是羞愧啊,年轻的时候我如此心高气傲,但却居然没能来这里!但无论如何,我在这儿度过了美妙的时光,使我几乎忘记了我已是如此的一个老人了!

威尼斯的挣扎

莫奈对于威尼斯态度的转变可以在爱丽丝写给她女儿杰曼·萨勒柔的信件中看出。她向女儿叙述了每日的行程和活动。在他们到来时,莫奈称这座城市“太为美丽,因此无法被绘制出来”。他甚至无法拿起自己的画笔,因为这个环境“无法被笔触所简单渲染”。到了10月19日,爱丽丝转达了莫奈想要绘画之意;不久后,莫奈写信给了他的经销商保罗·杜兰·鲁埃尔,表示他将会在次年回到威尼斯,继续为他所定的主旨进行严肃的创作。

在信件中,爱丽丝还说到了困扰着莫奈整个威尼斯之行的原因,包括阴晴不定的天气状况以及他时常出现的自我怀疑。尽管如此,在威尼斯的这段逗留对于这位艺术家而言还是颇具成果的。他设计了一个严格的工作时间表,从早晨7:45一直到晚上8:00这段时间都要持续作画。莫奈最后画的作品比他预计的多的多,在将一部分画运送回国的同时,他也在创作新的作品。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收藏的《帕拉左-达里奥》创作于莫奈从威尼斯一位艺术供应商埃米利奥·阿克林手里买下的帆布上。莫奈同时还在他那里购买速写本,画了一些关于威尼斯的素描。

克劳德·莫奈的素描本

相比创作于十五年前的稻草堆系列,威尼斯系列并不是莫奈用于探索近似物体季节性光线不同的一个主题。莫奈发觉自己的作品“并不是一个系列不断的重复,而是将不同的主旨重复一遍、两遍或三遍。他这次旅行的作品可以被分为十组主题,包括大运河(The Grand Canal)、帕拉左-杜卡尔(The Palazzo Ducale)、圣佐治亚·玛吉奥教堂(The Church of San Giorgio Maggiore)及拉普拉塔河(The Rio de la Salute),并从不同的角度对它们进行描绘。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所收藏的这幅《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是从运河的一侧正面面对着宫殿;除了这幅作品,同类型的还有《帕拉左-达姆拉》(Palazzo da Mula)及《帕拉左-康塔里尼》(The Palazzo Contarini)。莫奈所选的地址都距离他的住所不远,而且每一幅作品中都有水这个元素。这丝毫不令人意外,因为这是威尼斯的一个传统元素,也是莫奈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一个兴趣点。

克劳德·莫奈 《威尼斯公爵宫》

克劳德·莫奈 《圣佐治亚·玛吉奥教堂》

克劳德·莫奈 《拉普拉塔河》

克劳德·莫奈 《帕拉左-康塔里尼》

制造张力

莫奈将威尼斯以其水上城市这种身份展现给观众,其中在一些描绘宫殿的诸如《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的作品中尤为明显。莫奈决定将这幅画下面大部分的内容都用来画运河,因此建筑物上面的楼层和天空只能被切掉,也许只在楼房和水道中间狭长的空隙稍稍能看到一丝倒影。1912年,在这些作品的第一次展览中,屋大维·米尔波称赞了画面中楼房和运河水面上光线的互相作用:

“这种作用叠加在一起,人们可以认为水和光在正面互相得到了依托,从中产生一种张力。在稠密的水中宫殿的倒影显得很温暖。当太阳高升时,环境将自身融入进画面中,向竖直和水平的平面赋予了华丽的剪影;颜色混合得如此巧妙,就像是穿过了一朵彩色玻璃窗前的玫瑰。”

克劳德·莫奈 《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

虽然米尔波这种充满诗意的评论说明了宫殿和运河水面的并置是一种互补关系,在这些达里奥系列的作品中,这种张力无可非议地广泛存在着:水和建筑竞争着画布上的空间。通过莫奈这种对于作品形式的实验,这种张力感被放大了:“帕拉左-达里奥”和“帕拉左-康塔里尼”是唯一两同时采用垂直和水平方向的画布的主题。1912年,在巴黎伯恩海姆-热恩(Bernheim-Jeune)画廊的第一次展出中,水平摆放的《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旁边放着两幅竖直的同一主题的作品。

艺术史学家保罗·特克曾说,莫奈精心的设计和华丽的装饰使得画面中的结构显得如此神秘,结实的大理石外表看起来像是浮动在运河的水面上。特克还提出,在莫奈的威尼斯系列画作中,他在不断地向现代主义靠拢。特克反对业余艺术家将威尼斯画得毫无特色而陈词滥调,认为那些仅仅是旅游宣传画。他认为莫奈在努力将一种艺术的历史重量重新加入到他的主旨之中。通过把陈腐的主体转化为对于抽象几何和普通平面的研究,莫奈尝试重新去对待一座在艺术历史上具有极重要地位的城市。

莫奈之所以有如此独特的视角,是因为他精心挑选了作画的角度地点。威尔顿斯坦曾说,莫奈将自己的画架支在大运河对岸,稍稍靠近帕拉左角的东侧。莫奈在一个贡多拉船内进行创作,所以角度看起来非常不寻常,显得非常低。值得一提的是,在1908年11月9日给女儿的信中,他曾这样记录下那一天:“雾大而潮湿,且寒冷。”在带蓬的贡多拉的保护下,莫奈才能够完成这幅宫殿的绘制。

贡多拉的回忆

船,在与爱丽丝的书信往来中是一个频率极高的字眼。正如艺术史学家史蒂芬·艾森曼曾说的,“爱丽丝总喜欢在这对夫妻的威尼斯之行中增加一些黑色的回忆。她将它们带蓬的黑色贡多拉,也就是莫奈的浮动工作室,比作为她早已死去的女儿苏珊的灵柩车。”然而更多的时候,爱丽丝会写她多么喜欢他俩迷人的贡多拉旅程,休闲又适合工作。她对他们游船时日落时分的美妙天空景象赞不绝口。

一张印有威尼斯里亚尔托桥的明信片

莫奈告诉伯恩海姆-热恩兄弟,他想要留下一幅“帕拉左-达里奥”作品作为个人收藏,因为那见证了“与爱丽丝的美妙生活”。人们对于莫奈为何着迷于贡多拉感到有些疑虑,因为它们真的在莫奈的画面中占据着很重要的部分,特别是在“帕拉左-达里奥”主题中。所有的画面都是由一个大的贡多拉占据着中心,而楼房的角度总是稍稍偏离中心。

大部分在威尼斯完成的作品在他回到吉维尼的工作室后还需要重新返工一遍。这样的修复需要好好回忆当时的场景,加上一些想像力,所以直到几年后才真正完成。就在1912年展览的前一年,爱丽丝病情加重过世了,以至于这些修补工作中断。因此《威尼斯,帕拉左-达里奥》展示了莫奈几次不同的修补时期:在最终的签名下面的早期签名落款痕迹显示了一开始他觉得自己的作品已经完成,但是后来又重新进行了修补并重新签名。

莫奈威尼斯画作的局部细节

莫奈没有如愿回到威尼斯,威尼斯作品的展出也延期至了1912年。但它们最终还是呈现在了大众面前,展出过后的作品,包括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如今收藏的这幅,都迅速被售出了。

爱德华·维亚尔 《乔塞和加斯顿·伯恩海姆-琼的肖像》

《帕拉左-达里奥》的一个版本于1912年出现在爱德华·维亚尔(Edouard Vuillard)的作品《乔塞和加斯顿·伯恩海姆-琼的肖像》(Portrait de Messieurs Josse et Gaston Bernheim-Jeune)中,这反映了莫奈的达里奥系列画作对交易商的重要性,以及这些作品在更广范围内受到的尊重。

(图片来源于澎湃新闻及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