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工智能的高速发展，人类与科技，科技与艺术的关系成为了当下的热门话题。近日，一场探索 AI 与人类关系的艺术之旅——“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大展在位于798艺术区的现代汽车文化中心盛大开展。本次展览是 Hyundai Blue Prize 2018“创新未来”获奖人龙星如的获奖展，旨在解读科技变革对人类意识与社会带来的深刻影响。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相关报道，文章由李鹏撰写。

 索菲亚（Sophia），是来自中国香港的汉森机器人技术公司（Hanson Robotics）的类人机器人；艾莉克莎（Alexa），是亚马逊开发的智能音箱助手。在这里，她们所共有的属性，和我们所面对的共有问题，皆为人工智能。

撒谎与嘲讽，皆为人类社交环境中的一种非良性状态，一种是谎言，一种是讥讽，它们看上去是两类，但到底是不是同一类？近日，探索AI与人的一场艺术之旅“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在位于798艺术区的现代汽车文化中心（Hyundai Motorstudio Beijing）开展，也是 Hyundai Blue Prize 2018“创新未来”获奖人龙星如（Iris Long）的获奖展。

▲ “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开幕式在现代汽车文化中心进行

 ▲ 开幕式现场嘉宾：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策展人、艺术家费俊、韩国现代汽车（Hyundai Motor Company）金泰润（Taiyun Kim）、北京画院副院长、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策展人吴洪亮

▲ 策展人龙星如（Iris Long）导览

正如展览主题所示，该展览以两个人工智能（索菲亚和艾莉克莎）作为引子，进而探讨关于人工智能对人类既有文明的各方面影响，从意识问题、道德伦理问题、社会问题到政治问题。从该展览的布局来看，所涉及的领域不可谓不广，《自恋者》、《无机者的秘仪》、《爱丽丝和鲍勃》、《人工智能系统解剖学》、《神秘剧《神曲》》等12件中外艺术家作品，如同展开的纸团，向观众展现了那纸团中那众多原本被隐藏于其中的皱褶。

在这些所有问题面前，有一个问题始终贯穿其中，它是人工智能本身的核心问题：判定性问题。而所有的被衍生出来的问题，都在于其模糊判定性所引发出来，而人工智能永远都逃不出判定性这个逻辑前件。索菲亚和艾莉克莎的现象都指向了同一个问题：对意识的判定性问题。索菲亚获得人类公民身份（沙特阿拉伯公民）指向着对何为意识的判定性疑问；艾莉克莎向对它说出“Alexa I love you”的人回复可怖的笑声，同样以此来迷惑“中文房间”之外的人对何为意识的判定性难症。

整个展览构架逻辑，以及策展人的构思，都使用了塔可夫斯基电影《潜行者》中的模式，“区” （La Zona）的黑盒子概念，预示着无穷力量的密室，正如人工智能的神之预言。在这里“区”（人工智能）可以使所有的梦想成真，特别是对于社会控制论者而言，最聪明的“区”、人工智能或神，都具有一个共同的属性：全知全能。它们无以伦比，最聪明的它，当然可以给出社会资源分配的最优解，当然便可以实现个人或整个世界的最佳决策和乌托邦的最终梦想。但《潜行者》中的两位主人公却胆怯了，因为他们永远无法知道，在那个号称可以实现一切梦想的黑盒子，是否可以真正解决一切难题。因为在这里，判定性失效了，恐惧便诞生了。

▲ 克里斯蒂安·米欧·洛克莱尔（Christian “Mio” Loclair）《自恋者》，2018，影像

▲ 张文心《无机者的秘仪》，2019，8K 有声动画

在“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的展览布局中，也采用了从个体、社会、经济、政治到神学的逐渐扩大的领域探索。在克里斯蒂安·米欧·洛克莱尔（Christian “Mio” Loclair）的作品《自恋者》中，人工智能根据一只安装在背后的摄像头观察自己的内部，使用人工智能算法不断地自我分析，他是一台永恒地陷在自我存在困惑之中的机器。张文心《无机者的秘仪》使用算法建模和基于物理的图像渲染技术，使用各种隐喻的自然数学图像，绘制出一段属于无机生命的秘密仪式长卷，渲染一片想象中的真实的海洋究竟是何样。

且不论索菲亚和艾莉克莎是否真具有意识，或不论在索菲亚和艾莉克莎的背后是否只是一种人为刻意的操作和烟雾弹，但它们两者的现象都指向了同一个背后的逻辑：人类的判定性是可以被影响的，是可以被种下怀疑主义的种子的，是可以被暗箱操作所迷惑的。简而言之，人类的判定性是可以被欺骗的。而对人工智能的意识判定性疑问，正是对所有判定性问题疑问中的一种而已。

该展览中，人工智能作为一种主要的在场，成为人们对此关注的焦点所在，正如策展人龙星如所说：“一方充满光明与许诺，是诗意与媒体想象的投射；另一方则饱含怀疑和阴谋，是算法黑盒裂痕与技术批判的视角。她们共享一种不明朗的处境，对话、争吵、喋喋不休，或也有时站在一面、有时陷入沉默。”世界处在一种模糊判定性的暧昧之中，这种模糊性既是一种真模糊性，也是一种假模糊性，在这里，人工智能的黑盒子并不仅仅是人工智能，操控人工智能的人与人工智能一起，共同形成一个新的黑盒子。于是，在该黑盒子之外的人，在面对人工智能时便首鼠两端，因为他们常常混淆，在这黑盒子当中，是仅有人工智能，还是包含有整个运作人工智能的公司。

▲ 佩恩恩《CACA一个资本主义的幽灵》，2018，三频录像装置，木质碑，播放器

▲ 杰克·艾维斯（Jake Elwes）《达达…数据》，2016，数字影像

▲ 刘昕《眼泪套件》，2015，装置（人造眼泪，木材，玻璃，电子元件，泵）

佩恩恩《CACA一个资本主义的幽灵》中，通过对生前者的经济行为大数据分析出生前者的资本决策特征，从而在其死后继续代理其资金遗产，让他们的资本以“活着”的形式继续存在下去。杰克·艾维斯（Jake Elwes）作品《达达…数据》从 YouTube 上自动抓取了超过 50 小时的访谈影像，将其视频中出现的谈话中的数字剪辑成一段只有数字的视频。刘昕的作品《眼泪套件》，根据艺术家自己的眼泪准确配比出人工眼泪，探讨了当下我们 “亲密渴望” 之间的张力与挣扎。

▲ 安娜·瑞德尔 & 达莉娅·叶罗勒克（Anna Ridler & Daria Jelonek）《爱丽丝与鲍勃》，2017，定制化程序移动影像，印刷物，尺寸可变

▲ 拉比特姐妹（Larbits Sisters）《数据油田：快闪流量税和黑客运动》2018，互联网装置，尺寸：260cm X 280cm X 124cm

安娜·瑞德尔 & 达莉娅·叶罗勒克（Anna Ridler & Daria Jelonek）的作品《爱丽丝和鲍勃》将两个人工智能以镜像的方式进行相互分析和对话，探讨人工智能在相互“交流”中的关于叙事、结构和控制的话题。拉比特姐妹（Larbits Sisters）的作品《数据油田：快闪流量税和黑客运动》是一个基于互联网的艺术装置，也是一个批判性工具，以重塑数字经济的平衡。

▲ 菲利普·施密特 & 史蒂芬·伯格纳  （Philipp Schmitt & Stephan Bogner ）《人类要素》，2016，数字影像，混合材料

菲利普·施密特 & 史蒂芬·伯格纳（Philipp Schmitt & Stephan Bogner ）的作品《人类要素》针对发生在今天的数据劳工现实，设计了三种思辨式的“众包劳力”服务，并假设其发生在不远的未来。孙晓星 & 胡艳君的作品《神曲》呈现的是中世纪瓦伦西尼兹神秘剧的舞台景屋翻版，一个人类已逝的现场，一幅改编《神曲》 的科幻场景，讲述的是未来的新神权时代，由地狱到天堂的故事。

▲ 凯特·克劳福德 & 瓦拉丹·卓勒（Kate Crawford & Vladan Joler） ，《人工智能系统解剖学》，2018 ，地图，论文

▲ 凯尔·麦克唐纳（Kyle McDonald） ，《一次穷尽人潮的尝试》，2015 ，定制化网站

在这些所有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分散式的布局结构，人工智能所带来的判定性疑问从人工智能本身，到使用人工智能介入更为广泛的公民生活和社会、经济、政治的实践当中，它们多展现出来的疑问，并不比人工智能本身的意识判定性疑问要少。在这当中，策展人将自己的判定性隐藏于其中，她将判定性的两端置于观众，让他们在排中律和矛盾律中去寻找自己的答案。正如索菲亚和艾莉克莎一样，一个是获得公民身份的光明前景（光明、诗歌、媒体想象），一个是引起恐惧的恐怖笑声（阴翳、黑盒、技术批判），人们在这两者的钟摆之间来回徘徊。

AI 对全球技术政治洗牌、其涉及的资源和地质改造、量化感情的荒诞、用真人训练“人性”算法的黑色劳动、投射人类整体精神建筑的动因、AI 的媒介化包装等议题，在该展览上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目前，全世界已经开始对人工智能技术掀起了新的全面反思，首先第一个面临的问题是人工智能本身的范畴限制问题，即人工智能的运用应当被限定在何种程度之中。第二个问题是，当人工智能涉及到公民生活时，公共议题的决策应该通过怎样的方式来进行，简单而言，公共决策应当如何来进行，它展现了针对人工智能议题将怎样在立法会中被决定，在这里，议员和具有政治权利的公民将如何来参与这一场针对人工智能的议题。第三点，便是对与人工智能相伴而生的大数据，应当如何在前两个问题之中得到共同的待遇：即大数据的范畴问题和议政问题。第四点就是针对以上三点问题延伸出来的，限制公司行为或政府行为的技术垄断问题。

▲ 孙晓星 & 胡艳君，神秘剧《神曲》2019，舞台

在过去的近几年中，西方国家已经首先对以上四种问题开始进行尝试性的改革和实践，包括欧盟在2018年制定的限制大数据的隐私和使用范畴的法案，2019年美国旧金山成为全球第一座完全封禁人工智能面部识别技术的城市，2020年美国大选中的民主党候选人提出拆分互联网大数据公司的竞选方案。以上这些事件的发生，并不是一连串的偶然，而是对索菲亚和艾莉克莎的后续真实故事，人类所面对的问题不再是童话或科幻想象，而是真实世界中对人工智能强干预下的真实行动。

“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的展览再次强化了这一问题的逻辑前件，人工智能所涉及到的判定性难题在无法解决之前，是否应当将人工智能作用于更为广泛的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之中，毕竟真实世界远比国际象棋更为复杂和不可预测。而将这一判定性难题向真实世界介入的背后，是资本、权力、科学怪人和社会控制论者的推手所致。一切技术背后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在所有这些有关于人工智能的黑盒子中都离不开人的影子。

▲ 参与本次展览开幕式的嘉宾合影留念 

作为“未来演化”这一策展主题而言，人工智能的技术演化，将对未来人类生活和政治权利版图造成怎样的影响，“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提供了这些问题的开放性。这场开放性的人工智能疑问的逻辑后件，则是隐藏在展览之外的行为后件动机。策展人巧妙地使用了两条相悖的线索，将观众置于其中，当观众在一步步接近并进入那个《潜行者》的“区”时，无论他们是艺术的，还是科学的，都将会面临着一个共同的抉择，而这些抉择的选择权，通通都落在了观众的手中。

展览信息

Hyundai Blue Prize 2018 获奖展

 “撒谎的索菲亚和嘲讽的艾莉克莎”

策展人：龙星如（Iris Long）

艺术家：克里斯蒂安 · 米欧 · 洛克莱尔（Christian “Mio” Loclair）、张文心 、安娜 · 瑞德尔 & 达莉娅·叶罗勒克  （Anna Ridler & Daria Jelonek）、贺子珂 、刘昕 、佩恩恩 、杰克 · 艾维斯 （Jake Elwes）、菲利普 · 施密特 & 史蒂芬 · 伯格纳（Philipp Schmitt & Stephan Bogner）、拉比特姐妹（Larbits Sisters）、凯尔 · 麦克唐纳 （Kyle McDonald）、凯特 · 克劳福德 & 瓦拉丹·卓勒（Kate Crawford & Vladan Joler）、孙晓星 & 胡艳君  

展览时间：2019年7月12日至10月21日

展览地点：现代汽车文化中心（Hyundai Motorstudio Beijing）

（凤凰艺术 北京报道 撰文/李鹏 采访/王家北、李鹏 摄像/姚瑶 配音/姚瑶 剪辑/崔叶楣 责编/李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