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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德国艺术家、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获得者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最新个展于北京798的麦勒画廊举办,这也是他继2014年个展“Das Kind muss raus生”之后在麦勒画廊北京举办的第二次个展。此次展出的作品涵盖诸多媒介,艺术家再次模糊了观念艺术、雕塑、室内设计和建筑之间的边界。在展览现场,“凤凰艺术”专访了这位以强烈的个人风格与奇妙的脑洞闻诸于世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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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居法兰克福的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1966年生于德国埃斯林根,师从马丁·基彭伯格(Martin Kippenberger)和托马斯·拜勒(Thomas Bayrle)。在九十年代,雷贝格和他的同代艺术家们跨领域的工作方式重新定义了共有作者权、控制下的偶然性作为艺术创作的催化剂等概念,并获得世界声誉。今年春季,托比亚斯在上海外滩美术馆举办了大型个展“如果你的眼睛不用来看,就会用来哭”(3月23日-5月26日)。

托比亚斯·雷贝格的作品以转换、偶然性、协作和共享经验为特色。他的大型作品通常呈现为视觉丰富的环境空间,亦是社交情境,譬如第53届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获奖作品《你所爱的,亦导致你哭泣》、2013年在纽约重建的法兰克福奥本海默酒吧、或2015至2016年艺术家在巴塞尔附近贝尔勒基金会和维特拉设计园之间的一长串雕塑《24站》。在上个展览中,这位脑洞大开的、却又带着敏锐的幽默的德国艺术家在上海外滩美术馆的各个楼层分别设立了肉铺、花艺、茶馆、酒吧和公共招牌。

本次位于北京798麦勒画廊的最新展览“Blind and a little less”是对其在上海个展的延续,以其为起点并进一步挖掘出现有的主题和系列作品。展览主题为“Blind and a little less”,在艺术家托比亚斯看来,顾名思义,这个标题指向了艺术在视觉上能够传达的信息,以及隐藏在其背后所“不可见”的信息。于是,“可见的”,“不可见的”,“可见背后所不可见的”,以及“不可见的背后所可见的”,共同构成了在这次展览里托比亚斯想要呈现及传递的观念。

而在展览海报中,这个头戴鲨鱼头套的人物形象也正是托比亚斯本人。这个用浆糊捏出来的头套是根据欧洲传统的狂欢节头套所翻制的:在戴上头套时,人呈现了一个虚构或伪装的面貌——一方面,这是一种“可见背后的不可见”,即艺术家本人在带上头套后,便丧失了其识别性;另一方面,这同样是一种“不可见背后的可见”,这些遮蔽本身也并非是艺术家和作品真正的样子。

本次在麦勒画廊所呈现的作品面貌主要包括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展出其持续创作的“花瓶肖像”系列(1997-2019)。在这个系列中,艺术家邀请他的朋友们来挑选花卉搭配,每一个装饰都代表着他们的内心的“肖像”,而他们对花将放进何种容器一无所知。而本次展览所呈现的这些花瓶肖像,则是艺术家为麦勒画廊代理的其中九位艺术家量身打造的,他们受邀选择喜欢的鲜花并与Tobias Rehberger设计的花瓶组合在一起,完成了各自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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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展出的是其全新的“Planet Lamp”(2019)系列作品以及来自其持续创作的“Infection”(2002-2019)系列中的16个灯。“Infection”系列始于2002年,最初是由托比亚斯的助手进行创作。后来艺术家本人在未增加任何材料的前提下运用“被操控的偶然”和“延迟的创作”的手法融入了艺术编辑和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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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包括四个大尺幅像素块组成的场景作品(2019)。六个嵌在墙面的架子被巧妙地隐蔽于作品之中,当观众停留下来,眯缝双眼、歪着脑袋并试图从照相机的镜头里过滤图像、对加密图像进行解码的时候,这些极为抽象的瓷砖图案方能显现出来。

第四部分是其最新创作的LED作品(2019)以及若干水彩绘画(2019)。随着灯管闪烁,人们交替看到“very happea”和“not happea”——这种对于当代人情感状态的把握与挪移,在艺术家的创作谱系中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我作品的催化剂通常是某个问题,某个根深蒂固的误解,一种不确定甚或是不安的感觉,”托比亚斯曾在采访中表示,“我需要经历自我误解的过程,然后到达某种新的理解。对我来说,如果艺术成功地改变了我的现状,它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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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贝格的作品名称常常充满着奇思妙想、梦呓般的挣扎,或是后现代解构主义的黑色幽默:《免费咖啡免费泊车自由》、《最终你可以自后方开始》、《唯有你所爱的会让你哭泣》、《天堂禁用,地狱无用》......这些标题无不暗示着托比亚斯作为艺术家个体具有极强的个人风格与趣味,在展览现场,“凤凰艺术”与这位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获得者再次对话。接下来,便为您呈现这位脑洞非凡的艺术家,是如何看待有趣、符号、崇高与消费文化的。

对话“凤凰艺术”

Tobias Rehberger X 凤凰艺术

(以下为了方便阅读,“凤凰艺术”=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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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家Tobias Rehberger接受“凤凰艺术”专访

Q:首先,请您谈一下此次在麦勒画廊展出的这几件作品,整体谈一下好吗?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或许我们讨论关于整个艺术的看法会更有趣,如果只是去看具体作品的话,或许并没那么有趣。你如何看待艺术?这才是最有趣的。但其实最终来观看展览的人,也许都很难区分花瓶究竟是某个人的肖像,还是我本人的肖像。

Q:谈到您持续创作的“花瓶肖像”系列(1997-2019),在此次这个系列中所呈现的花瓶肖像,是您为麦勒画廊代理的九位艺术家量身打造的。请问您是如何与他们合作创作的?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花瓶肖像”系列是我对其他人的一个个人化的理解。

通常来说,如果被塑像的人不是艺术家,那我可能需要花上几个小时与他/她进行深谈,从而进一步了解此人。但是面对艺术家就不同了,我可以通过作品去了解他们,通过作品来揣摩出到底是怎样的人可能创造出这样的作品。同时,我也可以通过作品去感受艺术家的内在性格特点,但是这无关于作品的材质、颜色或和作品直接相关的技术特点等

作品背后的创作者是谁,怎样的人能创作出这些作品,这是我想表达的“花瓶肖像”系列作品的意义,其实就是试图创造出一个和我所见作品背后艺术家相匹配的作品。但这只是一部分意义。因为,这个作品的重点并非在于我要描述的这个人是谁,而是我应该怎样去描述这个人。事实上,通过我描述别人的方式也间接在描述我自己,这就是我独有的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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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花瓶和花束的组合也很有意思。因为对花束的选择也反映出来艺术家对审美的定义,这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决定,但却是下意识的选择。你不会有过多观念的考量,而是非常直接的去做出判断。所以我对某个艺术家勾勒出的形象,以及他/她自己通过选择花束来对自己勾勒出的形象,二者的组合是特别有趣的。一方面,作品是必须与这个艺术家相关;另一方面,也与为他们塑像的我本人有很大关系。所以说,这是比单纯做肖像更为复杂的一种方式,也可以称之为是“双重肖像”。

我想这也是艺术一直在解决的问题,它总与人之间的关联拖不了干系。最明显的就是你和作品之间的直接关系。与此同时,这也涉及我们如何去看待事物,怎样以某种特定方式去看待事物。当然,你也可以抽象地将它用于其他领域或以不同角度去解读。但问题是我们需要去看待特定事物的原因和方式,从而思考,我们可以带来什么,可以产生什么。因此,如果没有关系,那么一切都不可能发生,而这种关系中的主角可以是艺术作品,也可以是事物,更可以是另一个人,所以对我来说,艺术是一种社会的交互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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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发现您的作品符号性并不明显,媒介和表现语言很多元。请问你是如何获取灵感去创作作品的?你又是怎样选择这些不同媒介与语言的呢?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像我之前所提到的一样,艺术怎样融合介入到日常生活中,才是我更感兴趣的。因为它不应该是只是关于符号学的东西,符号或者象征应该是围绕着真实而存在的,而不应该只是围绕着我自己的思考以某种方式解读才能理解的。言外之意便是,它应该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你需要加以演绎或解读才存在的。

就像你在观看这些瓷砖马赛克作品,它本身其实并不具有什么符号学或象征意义,当你走近观看这些时,你并不会看见什么,但一旦你退后一段距离时,才能看出大致图形来。而这就是现实,也就是我口中的“有意义”。而所谓的符号或者象征对于我而言是没什么本质意义的,真正有意义的就是现实,是有关于真实发生的事情。

关于我的创作过程,我力图避免的是:如果我用某种方式去做能行得通,那么我就一定会去选择另一种方式来进行创作。这就像是某种例证一样,这对于我而言也是很有意义的。如果想法是对的,并且在现实中也行得通的话,那么换一种方法也应该是行得通的,而不仅仅只能使用一种材料或者一种方法来创作。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使用不同的媒介材料去做艺术,但其实背后的理念都是统一的。如果你看到我这些关于灯的作品以及那些关于瓷砖马赛克的作品时,也许你会认为是出自两位不同的艺术家之手,但其实并非如此。

这背后其实是同一个问题,我对此一直保持警醒:谙熟某事的门道,就以同一方式不断重复实行。但是对我而言恰恰相反,如果真是这样,我还会想办法找到另一种行得通的新办法。虽然我喜欢使用不同的媒介材料,看上去像是不同的艺术家的作品,但探讨的背后隐藏的本质问题,其实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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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您如何判断一件艺术作品的好坏呢?也就是说,你创作了什么样的艺术作品才会令你自己感到满意呢?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首先,我一直有这样的一个想法:艺术作品每经过一次相遇,便会发生改变。当观众看完一件作品离开之后,我的作品多多少少都会变得不一样。当你邂逅的某件艺术作品,在这之后悄然发生某种改变时,我认为这便是一件好的艺术作品。好的艺术往往是你与其相遇之后,还能令你耳目一新的那种。所以,从我个人角度来说,作品能否催生出其它东西来,这点才更为重要。因为我认为,艺术作品比艺术家本人应该更有趣,这才是最理想化的一个状态

Q:艺术来源于生活,二者原本就密不可分,艺术作品不见得非得放在美术馆或白盒子空间中才能称之为“艺术”。你的艺术创作也一直在尝试融入周围环境,或者说介入生活。但是如果真将艺术作品放在生活空间中使用,会不会对艺术作品有所破坏?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我们为什么要与崇高又美妙的事物保持距离呢?

我个人对有品质的生活还是很期待的,不希望与这些美妙的事物有距离感,因为对于我而言,这才是最有趣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拥有一件梵高的原作,但我不想把它挂在墙上,而是想将它作为一个可以睡在上面的垫子用。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想要更贴近艺术作品的需求和渴望,希望可以将艺术作品与自己融为一体。即便你不正面去观看它,但是能躺在梵高作品上肯定是非常美妙的。这就是我想表达的:为什么崇高、与众不同的东西必须在他方?为什么不能就在此时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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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的创作经常探讨艺术能不能具有功能性,但如果你直接睡在艺术品原作上,长期这样会损坏作品,不是吗?其实有很多印着梵高油画的衍生品垫子或枕头,你也可以睡在上面。你怎么看艺术品和艺术衍生品之间的关系?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其实艺术衍生品往往就像是艺术作品的阐述,一个是真实存在的,而另一个是对这个真实存在的解读和诠释。你睡在梵高原作上和睡在梵高画作印刷品上是不一样的,这就像是你枕着一个枕头和枕着一幅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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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当一件艺术作品变成了生活用品或是与生活相关的东西,怎么避免它的磨损?磨损会使得艺术作品失去了本身价值吗?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开句玩笑话,如果真的被磨损了,也许艺术家就应该重新画一幅画,重做一件作品了。其实我感兴趣的是可以将艺术作品与生活融为一体,可以让我们对艺术的理解少一些对抗性的东西,这和技术层面也是无关的。举一个例子,我去中国的寺庙参观,庙里面的绘画已经历经几千年还一直存在,可能需要每天都修补或画一点才能绘制完成的。那其实都没太大关系,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有关于我们在精神层面应该如何去处理的问题。

Q:设计与艺术最大的区别在于其目的,设计追求功能性,您的创作经常围绕艺术作品的功能性。您如何看待艺术与其他行业的跨界与融合?

托比亚斯·雷贝格(Tobias Rehberger):

对我而言,其实并不是有关于跨界的定义,而是有关于对差异性的理解。并非跨界融合,而是把其他领域的策略用到艺术中而已,从而存在着理解上的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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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对这种差异性更感兴趣。我认为,我们需要通过差异性去向自己阐述作品,例如,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包香烟,它们的区别是什么呢?如果我坐在这张桌子上,那其实此刻,桌子也可以是一把椅子。但如果我现在将一把椅子当成一件雕塑来看,那么需要将它和设计挂钩吗?其实它和设计是没有关系的,这才是我所感兴趣的点。这与跨界事实上是无关的。我思考的一个问题便是我们该如何区分它们?衡量的标尺又是什么?又是什么使得彼此之间各不相同?这才是我真正感兴趣的。

另外,我一直提出并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非得去观看作品?为什么艺术作品只能在博物馆、美术馆里?而不能在大桥上、高速路上,又或是超市里呢?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体验艺术的方式,而不仅仅只是观看作品这一种方式。

展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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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bias Rehberger: 

Blind and a little less

展览时间:2019.5.25 - 8.11

展览地点: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798东街D10 麦勒画廊

(凤凰艺术 北京报道 采访/Sophie 撰文/dbk、姚钰琛 责编/姚钰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