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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艺术 黑匣子 | 王焕青:凡俗事物都是神性对自己的照耀

“经验过的事物不见得都值得回忆。那些时隐时现的记忆,连接了哪些切身的感受才至关重要。这些感受如此荒芜、含混,以致你不得不承认它们更接近文学或电影。绘画能做的,是不要装作能抓住事物。我能抓住的,仅仅是意识之中自己尚未理解的那些部分。”正如王焕青所说,以编年史的方式结合不同类型的创作自“85”新潮以来,展现了艺术家探究其艺术生成路径及其美学成因的个案之谜。

由蜂巢(北京)当代艺术中心在近日所举办“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大型展览,正用六个章节:“I.纯真的欢乐颂(1982-1988)、II.哀伤无处逃离(1990-2008)、III.微暗之火(2009-2018)、IV.轻声低语(纸本与手稿)、V.沉重的肉身(装置)、VI.假面舞会(影像)”,开启了王焕青的艺术旅途。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开幕式现场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开幕式现场:从左至右:策展人夏季风、艺术家尚扬、艺术家王焕青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

王焕青,1958年出生于内蒙古莫力达瓦旗。80年代的他,开始接触和考察具有原始乡土气息的民间美术。从民间艺术的营养中,吸取了中国民间美术的技法和表现样式,在这里,它与80年代从西方引进的现代艺术产生了一种对应,正如王焕青所说,中国传统年画中那种丰满构图、粗犷线刻、设色鲜亮和装饰夸张的表现样式,与西方现代主义中的美学特征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形成一种呼应。它所形成的路径,使得80年代的王焕青在进入90年代之后,开始内在性重建绘画另一种表达可能的途径,而这一路径,与此中国传统民间美术之间达成一种全新的和谐,并开创了独属于他自己的风格特征。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纯真的欢乐颂 (1982-1988)

▲ 王焕青 乡间擂台 1985 布面油彩 165×185cm

▲ 王焕青 快乐的北方 1986 布面油彩 150×150cm

王焕青是关注现实的艺术家,在学生时代,鲁迅文学给予了他极大的启示,在他看来,整个中国的新文化运动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家,非鲁迅莫属。对他而言,鲁迅是一盏明灯,他展现了一种关于中国历史在步入现代文明时期,根植于社会性和人性启蒙的批判性解放。正是由他,开启了王焕青现代绘画和思想的启蒙,一种新的思潮,以及对整个中国命运的关怀,对他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从他在80年代关注人群的主题中,我们辩得这样的影子。

80年代末到90年代,是中国知识分子幻灭的一代。许多知识分子从公共领域走向了书斋的时期,而王焕青也是在此刻,重新走向了绘画的精神内核。在那里,他寻找自己,寻找艺术在自己身上的语言,并把他融入到他画布中的城市里去。正如他所说:“我不喜欢把忧虑带到画里来,情绪不是有价值的东西,精神性才是。但精神是有焦点的,它是从某种事物或情境内部向外放射的力量,遭遇了特定的心灵,才激起反响。我描绘了某种东西,它由线条和色彩构成图像,如果不被识别,它仅仅是略带悲观情绪的绘画。”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哀伤无处逃离(1990-2008)

▲ 王焕青 北方故事 1990 布面油彩 65×80cm

▲ 王焕青 露天电影 1993 布面油彩 133×150cm

▲ 王焕青 国殇 1993 布面油彩 145×145cm

而这些东西,对于已经深熟于现代艺术的王焕青而言,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潜心研究其缘起、内在精神、造型特征,而又试图立于现代意识,对其作清晰的分析,把目标定在创立现代艺术之上。在这里,王焕青以他独特的方法,展开了关于绘画现代性的研究和探索。在他的城市系列中,多重透视的构图,线条与色块的分割,昏暗的色调如沙漠化的泥土气息,笼罩并扑朔在整片大地之上。在那里,人文以不在场的方式融入进空白的城市场景之中。世界仿佛是从石头和沙石中冒出来的,也像是在被烈火所炙烤的岩石中显现,有如血的殷红,也有如死寂的胡杨林,或许,这正如王焕青从那北方的荒漠与草原中走来,直到那黄土的高原和北方的冷凛。

▲ 王焕青 石家庄之二 1994 布面油彩 80×100cm

▲ 王焕青 石家庄之三 1995 布面油彩 61×50cm

▲ 王焕青 红色的石家庄 1996 布面油彩 135×150cm

▲ 王焕青 清河镇 2005 布面油彩、炭精棒 100×160cm

▲ 王焕青 南口 2006 布面油彩 82×100cm

万能青年旅店的那首《杀死那个石家庄人》里所唱的歌词:云层深处的黑暗,淹没心底的景观。无论是八角柜台疯狂的人民商场,还是夜幕覆盖的华北平原,大厦都已面临崩塌。在这里,人群的影子消融在城市的景观之中。一种逃离,或许说,在王焕青的作品中,时刻透露出一种沉沦与悲凉,关于人世间的悲,一种拉扯,一种不由自已的个体与群体的存在。石头的冰冷的,是黄沙一般的,一种泥土的摇滚,一种新的洞察与时间的拷问。

现代主义,在王焕青看来,是真正的一种可供书写的艺术。语言已诞生,我们需要的,只是如何将句子做得更好。这种好,是一种尼采式的如是说,是歌德的浮士德的魔术,是蒙德里安的线条与色块,是莫兰迪的瓶子与水壶。对王焕青来说,现代主义的艺术已经被如今的当代艺术的洪流,不停地卷走和沉没,正如在波谱艺术和综合一切材料和一切手段的后现代主义的狂潮中,只剩下德国的新表现主义得以伫立。要恢复一种关于艺术的理性,恢复一种来自于现代主义的内核,是当下人们所要面临的精神和人文危机的钥匙。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微暗之火(2009-2018)

▲ 王焕青 三个隐藏的秘密 2014 布面油彩、丙烯 120×160cm

▲ 王焕青 事关幸与不幸 2018 布面油彩 280×200cm×2

在2009年之后,王焕青进入了全新的创作阶段,在这里,画布的颜色变得比城市系列更加的沉重,黑与白,笼罩着整个世界。“看着这些黑黢黢的作品,似乎看到自己内心深处忧郁而绚烂的黑暗。它们在给我享受的同时,也带来私自的成就感。在我心里,这些作品是画给自己看的,是在回味与神在一起的某些时刻。经历的凡俗事物、每一种人生感触、所爱和爱你的人,都是神性对自己的照耀。”王焕青的言语,如同他的电影,如同他的绘画,一种深邃的黑色,一种关于存在主义的西西弗斯的地狱。

关于人的处境,王焕青从来没有停止过关于此的思考,正如鲁迅所带给他的启示。在这里,世界就是一个舞台,王焕青把整个世界归拢到一种简洁的状态。在这里,所有人的活动、思维、都处于其中的边界,一种环境的不可知的力量,左右着每个人在其中的命运。隐匿着的权利,藏匿着的光线,无边际的黑暗,如极夜里的寒冬,困住所有的人群和个体。

在画面中,我们看到那恍惚的火焰或是灯光,画中人物凝视于它,小心地将它收拢于自己的身边,如心灵深处的灵魂引路人。如同一种随时将被熄灭的烛光,王焕青展现了一种关于人之处境的精神支柱的悖论和荒谬之感。一种独立面对荒谬世界的风车,并向它开战,正如尚扬所说,王焕青是唐吉诃德的门徒。

▲ 王焕青 无穷的宰制之三 2011-2014 布面油彩、丙烯 230×280cm×2

▲ 王焕青 一万年一夜 2014 布面油彩、丙烯 280×230cm×2

▲ 王焕青 望京的北小河之岸 2012-2015 布面油彩、丙烯 135×200cm

存在主义的加缪曾写过一篇小说《局外人》。书中主人公在阳光刺眼的海滩上,经由恍惚的精神,毫无正当动机地扣动扳机,杀死了人。一种无理由的痉挛,一种无因的行为,一种不知所以的身体肌肉的神经冲动,一种来自耀眼阳光的眩目之间,人的命运被注定。

一种精神的抽离,如同烈日之夏中的灵魂之昏暗。王焕青的作品试图唤起人们关于自身存在的拷问,这种拷问往往是冰冷的,是血淋淋的。正如现代戏剧中的美学核心,表现世界的方式应当是悲剧的,或是荒诞不经的,而完满的,只能存在于中世纪美学的想象之幕中。

王焕青的艺术不仅是对世间的拷问,同时也是对自身回忆的检索,如同一本沙之书,那里有无穷无尽的书页,每翻开一页,合上便再也找不到那一页,因为每一页都是全新的一页。或许记忆也正式如此,王焕青的现实经验,如同一种表现主义,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画布,它们来自于艺术家对自身,或是对世界的深深焦虑。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轻声低语(纸本与手稿)

他把当今中国,称之为“城乡结合部”,在这里,他认为,如今的中国人已不知道中国是什么,也不知道西方是什么。人们活在一种交集的真空之中,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就不存在了,这指的是一种关于文化意义上的中国,而西方文化,则在中国又是一种半成品的状态。王焕青认为,中国改革开放40年和中国当代艺术30年,我们拿来了关于美国的文化和美国的艺术,而真正西方的欧洲文化,我们却迟迟没有吸收其该有的营养。

正如美国文化是一种反欧洲式的平民民主文化,它的承接,来源于底层的市井文化,它有意要颠覆欧洲大陆自两次世界大战所中断的现代主义的理性之路。艺术的界限在美国被打破,理性的王国被非理性所占据,王焕青不相信后现代主义,正如他所说,这个词“当代艺术”是值得可疑的,他把自己的观点幽默地称之为偏见,但他同时认为,只有一个人真正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之后,偏见是一定存在的。它不是一种道德指称,也不是一种无理由的固执,恰恰相反,它是一种经由理性和哲思之后的选择。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沉重的肉身(装置单元)

在王焕青的手稿中,他认为那些画不是对某个具体场景的描绘,而是某种事物遗落了细节的概念。它们不是草图,而是一段思绪的视觉化。它们不是“创作”,是作品。它们是开始,也是结束。王焕青把这类手稿看做是原始图像,只表示从我这儿发源了一种视觉活动,与存在有关,与心灵有关,与无知有关。它们在王焕青的油画和装置作品中,展现出了一种新的呼应,这是关于两个极点之间的连线。

他并不试图建立自己的素描,而是觉得由对“观看”的回忆所激发的初始感觉比素描方法重要得多。由这儿出发,更便于抵达事前并不知道的地方。让绘画过程把自己带到事先并不知道的地方既是一种奇异的精神旅途,也是绘画的必要性。或许,我们可以在王焕青的装置作品中,看到延续于此的现代主义偏爱和存在主义的集合化的景观。

在“沉重的肉身”单元中,王焕青认为装置艺术并非当代艺术的独享,相反,在其作品表达内核上,理性的现代主义依然可以运用于其一切可供使用的材料和形式。借由这件作品,我们可以很好地洞见王焕青关于对待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独特观点:后现代主义所不能自圆其说的是关于理性的永恒在场性。而理性恰恰是现代主义的内核。也许换一个说法,现代主义所不能自圆其说的是关于非理性的永恒在场性,而其语句的前后交叉,正说明后现代主义与其现代主义在其深处所具有的一致性。而完全强调非理性或解构主义的论调,从而试图淹没理性的结构主义,以意图是完全无法被达成的。

▲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展览现场:“假面舞会” 影像单元,呈现了王焕青题为《低端电影》的电影作品的8个片段

正如尚扬所说,王焕青一直在寻找,写诗、做剧本、拍电影,其实也是一直把这些以前想做的事情都在做。他用自己的品质和意志力来铺就、打磨,用他的审美告诉我们其多年的艺术才华。

对于王焕青来说,自我的艺术之路,正如一条清流的小溪。它不在于一定要汇流于大江大河,而是要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世界。他继承了存在主义的信条,自由、孤独、焦虑、存在的价值,自始至终成为他各个时期作品的核心脉络。他既没有把精神存在与社会以及个人的现实存在对立起来,也没有因为现实的残酷而遁入虚无之中,而是通过持续不断的创作来抵抗和消弭这个时代的种种焦虑症结。

关于展览

王焕青:85新潮以来的艺术创作

艺术家:王焕青

策展人:夏季风

展览时间:2019.3.2-4.17

展览地点:蜂巢(北京)当代艺术中心(北京市酒仙桥路4号798艺术区E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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