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军械库艺术展在美国展出，这不禁让人想起100多年前的那场军械库艺术展。当时，一群反学院派艺术家在美国举办了一场轰动全世界的现代艺术国际展，展览汇聚了像杜尚、马蒂斯这样近300位欧洲和美国艺术家的1000多件艺术品，吸引了成千上万名观众。虽然批评界亦对此予以猛烈抨击，但不可否认，它的出现对当时既有的美国艺术殿堂投掷了一枚炸弹，也是美国先锋艺术觉醒划时代的一刻吗，它改变了美国人民对于艺术就应该美丽的看法。

1913年冬天，数以万计的观众涌入曼哈顿的第69团军械库，参观现代艺术国际展，也就是就是之后闻名世界的美国军械库艺术展（The Armory Show）。展览引起了美国艺术界的轰动，因为它是如此的不同与另类。《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在展览期间刊登了哈里特·门罗（Harriet Monroe ）的报道：“观众首先匆匆前往立体派和未来派艺术的展厅，迫切地想知道最糟糕的作品是怎么样的。而在看到作品时，绝大多数人感到好笑，一些人惊讶得目瞪口呆，还有一小部分人深感绝望。”

▲ 1913年美国军械艺术展，第69团军械库 

▲ 1913年美国军械库艺术展立体派展厅

这些极其抽象的形式如此陌生，像是对既有的艺术殿堂投掷的一枚炸弹。一位评论家表示：“这让我为这个世界感到忧虑，如果可以把这些东西放进美术馆，并称之为艺术，那这可真是一个病态的时代。创造了这些东西的人真应该去看精神病医生，我无法称它们为画作，它们也应该挂在疯人院里的古玩室里。”

然而，对于那些愿意面对展览漫长队伍和熙攘房间的人而言，这个展览有着非凡历史意义。展览汇聚了来自近300位欧洲和美国艺术家的1000多件艺术品，其中包括帕布罗·毕加索（ Pablo Picasso）、保罗·高更（ Paul Gauguin）、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和爱德华·霍珀（ Edward Hopper）的作品，并且展览还到芝加哥和波斯顿展出。就像阿瑟·霍伯（ Arthur Hoeber）在3月9日的《环球报》（Globe）上写道：“这次展览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功，参观人数可观，销售的画作数量众多，报酬丰厚。通过它让这座城市的人们议论和思考艺术，着实是一个激动人心的事件。”

▲ 保罗·高更，《恶魔之语》，1892

▲ 亨利·德·图卢兹·罗特列克，《Le Divan Japonais》，1892

展览的出现，让纽约这个拥挤的大都市在世纪之交大步走向未来。它或许改变了比世界落后50年的纽约艺术世界，也改变了因为极度保守的美国国家设计学院作为艺术领导者，只给予少数只会模仿19世纪巴黎沙龙的历史和山水画的人机会的艺术世界。

20世纪初的纽约，只拥有少数几家先进的画廊，而“美国城市里的少数公共艺术博物馆的作用就像古代大师们的祭坛一样”，艺术史学家伊丽莎白·鲁迪（Elizabeth Lunday）在2013年出版的《现代艺术入侵：毕加索、杜尚和1913年震惊美国的军械库展览》（ Modern Art Invasion: Picasso, Duchamp, and the 1913 Armory Show that Scandalized America. ）中写道：“美国当局急于展示一种文化传承，这一直追溯到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镀金时代的百万富翁们是这个国家的小型的收藏家基础，他们想要获取伟大的艺术品，作为他们地位的象征，而这些因素都扼杀了创新。”

▲弗朗西斯科·何塞·德·戈雅，《Monk Talking to an Old Woman》，1824-1825

▲ 瓦西里·康定斯基，《即兴27号》，1912

早在军械库展览之前，艺术界对美国国家设计学院的不满就已经甚嚣尘上。罗伯特·亨利（ Robert Henri）和一群被称为“八巨头”(后来被称为“垃圾桶画派”)的艺术家们拒绝了学院派所倡导的理想化主题，试图描绘出美国当代生活的现实。1911年，一名叫沃尔特·库恩（ Walt Kuhn）的美国印象派画家，开始策划一场文化上的革命，以一种毫无顾忌的勇武度过了他的一生。

▲ 库恩

在那一年的年底，库恩组织了一个叫做美国画家和雕塑家的协会（AAPS），他们直接对美国国家设计学院做出反抗。1912年，在前主席因为害怕而重回美国国家设计学院的怀抱后，一位名叫阿瑟·鲍恩·戴维斯（Arthur Bowen Davies）的中年艺术家被重新选为该组织的主席。

库恩和戴维斯都曾在欧洲学习，并对在巴黎艺术发生的突破性进展表达了自己强烈的赞赏，两人都雄心勃勃地梦想着改变美国艺术和文化的结构。这两位对把欧洲艺术带到美国本土上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他们通过这样震惊的展览，用大多数美国人从未见过的艺术品，为美国艺术家提供了艺术生涯中无比缺乏的机会。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作品都被接受参与展览，但是与美国国家设计学院的精英风格相比，这场展览对广泛的艺术家和风格的接纳开辟了纽约艺术界的先河。

1912年，库恩在欧洲各地游历，为他们的展览寻求艺术品。一路上他得到了不少珍宝：马蒂斯（Henri Matisse’s）的《法恩莎少女》（Blue Nude）和《红色画室》（Red Studio），他们粗犷的线条、鲜艳的色彩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和在空间上的装饰手法与学院派所钟爱的精湛技艺截然相反；还有毕加索一幅立体主义绘画《站立的裸女》（Standing Female Nude），它的主题仅仅只是一系列之字形线条；以及弗朗西斯·毕卡比亚的《春之舞》（Dances at the Spring ）。

▲ 马蒂斯，《法恩莎少女》，1907

▲ 马蒂斯，《红色画室》，1911

与此同时，协会的其他成员也聚集了许多美国艺术家作品：擅长于抽象风景的艾伯特·平克汉·莱德（Albert Pinkham Ryder）和利昂·达博（ Leon Dabo）作品，马斯登·哈特利（Marsden Hartley）的静物作品，以及多位女艺术家作品，比如凯瑟琳·麦克尼斯的肌肉男。甚至在展览开幕的前几天，他们仍然接受作品的提交。当这个展览终于在1913年2月17日开幕时，观众在以让·奥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尔（ Jean·Auguste·Dominique·Ingres）到马蒂斯为时间线的展览中享受现代艺术的演变之旅，展览的效果也立竿见影。 

▲ Leon Dabo 作品

▲ 马斯登·哈特利作品

鲁迪说：“无论是对艺术家或是收藏家来说，都不能否认这个展览改变了美国人对艺术的理解。这个世界看似很小，小到身在美国的我们可以知道伦敦或是巴黎的画廊正在发生什么，但事实并非如此。”彩色照片并不普及，黑白照片的质量也差强人意。因此，伦迪注意到，艺术家和收藏家必须依靠文字描述理解大西洋彼岸艺术革命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不是每个美国人都有机会到遥远的欧洲去了解毕加索又有了哪些新作品。

展览中最引人注目的艺术品当属杜尚现今的名作《下楼的裸女》（ Nude Descending a Staircase，1912），在观众的眼中这幅画没有裸女的身影。《艺术新闻》（Art news）甚至因此向读者发出邀请：如果有人能解读这幅神秘的作品，他将得到 $10 的丰厚奖金。其中有个人表达了自己猎奇的观点：“或许是因为杜尚从未见过裸女，所以当他在5月的早晨意外看到一个裸女时，头脑突然短路并且感到困惑。这幅作品清楚地表达了这样的情感，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脑风暴。”

▲马赛尔· 杜尚，《下楼的裸女2号》，1912

关于展览的话题迅速传播着，这不仅要感谢广泛的新闻报道，还要感谢精明的营销策略。他们制作了展览“logo”，并且将它们分发给任何愿意戴的人，比如出租车司机、商店里的女孩以及收藏家们。在展览现场，他们发放了印有精选组品的明信片和邮箱，以便观众将自己喜爱的作品寄往世界各地。伦迪表示：“可见，他们很努力的在避开精英主义，希望让这场展览‘接地气’。”

这场展览就如病毒一样感染美国一批又一批的人。“立体派”成为了新兴的代名词，它风靡美国，人们举办以立体派为主题的晚宴；模特们穿着设计师设计的立体派风格的衣服。与此同时，学院派的权利与威望于一夜之间锐减，当他们的展览在军械库结束不久后展出时，参观者，甚至是一些对欧洲前卫艺术抱怀疑态度的批评家都认为展览极其乏味。尽管当时的世界大战严重破坏了美国与欧洲之间的文化交流，以及20世纪30年代欧洲现代主义的退散，但这场展览带给了美国欧洲前卫艺术血液。

▲ 梵高，《圣·雷米的山》，1889

在那些动荡时期，美国军械库艺术展对于收藏家的影响为美国现代的艺术博物馆奠定了强有力的基础，其中包括美国当代艺术博物馆（MoMA）和惠特尼艺术博物馆。美国绘画大师爱德华·霍普卖出的第一幅画也是在这场展览上发生。

但更重要的是，这场展览驱散了美国人们当时所认为好的艺术就应该是漂亮的信仰，就如展览前言中所说：“对于不同或不熟悉事物的退缩，就是恐惧生活的表现，也是在逃避真实。”

文章来源：Art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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