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盐

凤凰艺术

资讯 >独家

泰奥多尔·席里柯的《梅杜莎之筏》(1818-1819)为何能成为许多当代艺术家的灵感源?甚至其受青睐程度可能远甚于艺术史上其他任何作品。艺术家马克斯·恩斯特、维克·穆尼斯、桑卓拉·辛杜、路易斯·费舍曼和克里斯汀·贝克都以这幅画为蓝本创作了自己的版本。

马丁·基彭贝尔格根据这幅作品创作了一系列自画像。保罗·麦卡特尼称它是自己最喜欢的绘画作品之一。布鲁斯高质量基金会(纽约的一个艺术团体)在纽约的东河重现了画作中的一幕。巧的是,现在纽约附近的展览里,弗兰克·斯特拉、杰夫·昆斯、彼得·索尔都创作了这幅浪漫主义代表作的变体画作。

20140318204917_FNvyL

泰奥多尔·席里柯《梅杜莎之筏》(1818-1819),巴黎卢浮宫

1819年,27岁的席里柯在巴黎沙龙展上首次展出这幅作品时,评论家都认为他画了一堆令人反感的尸体。一位受尊敬的艺术家,以这样庄重的手法处理一个如此悲惨的主题——海难事故中濒死的幸存者,在当时是令人大跌眼镜的。

这样宽大的画幅(大约23x16英尺),通常在对历史、宗教或古典神话进行史诗般的描绘和叙事时才会采用。但这幅作品从1824年——也就是画家英年早逝的那年——就在卢浮宫陈列至今,喜爱它的人远多于诋毁它的人,并且在200年后的今天依然占有重要地位。如今,这幅画也可以这样解读:它令人不安地想到船只倾覆,数百名移民者葬身地中海的景况,也会想到现今难民危机的无情现实。

这幅画是描绘了“梅杜莎号”悲剧中的一个充满希望的瞬间。“梅杜莎号”是法国皇家军舰,拿破仑战争后,这艘战舰在从英国手中夺回塞内加尔的任务途中在西非海岸失事。舰艇触礁后,法国舰长把有限的救生船安排给了官员、政客和其他认为值得救援的人物,之后下令用沉船的木头碎片为剩下的、包括很多阿尔及利亚移民在内的147人(以及一位女士)建造一个木筏。救生船拖着木筏前行,没过多久,舰长为了让救生船上的人更快得救,做出了懦弱而残忍的卑鄙之举:把牵引绳砍断。13天后,人们发现这个木筏时,147人中只有15人生还。

这一灾难当即引起了国际公愤,也引起了席里柯的极大兴趣。为了完善作品细节,他与两名生还者进行了交谈,还到停尸房研究尸体。他着迷般地钻研事故的细节,画了无数草稿。

随着这令人悲痛的故事的流传,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相关报道,每个都比之前的一个版本更阴森恐怖。就像传言中讲的那样,那些人在水中挺直腰部,船上无处可坐,人们为了求生而杀戮、吃人,喝自己的尿。据推测,一些人可能抱着被鲨鱼咬死的想法跳到海里,结果却被成群的水母螫伤致死,甚至都来不及逃回木筏上。

resize

彼得·索尔,《梅杜莎之筏的最后一刻》, 2015,彼得·索尔,由玛丽布恩画廊提供

彼得·索尔的作品《梅杜莎之筏的最后一刻(2015)》与其他五件受到艺术史启发的画作一同于玛丽布恩画廊展出。他表示:“我选择这一题材,部分是因为围绕这幅画作有太多疯狂的故事。”

这幅色彩明亮、极具艺术性却具有图形效果的作品,实际上已经是索尔以热里科的代表作为蓝本创作的第二幅作品,第一幅作品则绘制于90年代。画作以索尔自己独特的风格来表现,融汇了辛辣的幽默感、社会批评和悲剧因素,热里科画中的场景在他笔下到了滑稽夸张的境地。画面上的一个人一边嚼着粉红色的肠子一边把一位同船的人喂了鲨鱼。

索尔谈到,“我想让它看起来更当代,但我的第一幅作品太卡通化了,达不到恐吓效果,所以就重画了一幅。主要就是想创作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有趣的作品。” 

创作有趣的作品,实际上也是席里柯的想法。在摄影术发明前的时代,他对扭动的人体的电影式的构图可看作那次事件最贴切的记录。他采用了戏剧性的、巴洛克式的明暗对照法,以及米开朗琪罗式的形体塑造法,实际上表达的是法国政府的极度腐败。所以席里柯这幅画作尖锐地将这次海难归咎于1815年拿破仑帝国灭亡后复辟的波旁王朝。这位令战舰搁浅的舰长缺乏经验,之所以能坐在这样一个军职之上,是由于当局为了换取这位旧政权遗民对皇权的忠心。同时,席里柯决定将带来希望的人物绘制为黑人形象。在奴隶制度是当时欧洲热门话题的年代,此举可能公开表达了他废除奴隶制的立场。

卢浮宫收藏专家、马萨诸塞州诺顿市惠顿学院的艺术史教授埃伦·麦克布林创建了“巴黎缪斯”,这一教育机构旨在引导观众参观博物馆。她表示:“这幅作品强烈隐喻了失去控制的国家政权之船。卢浮宫中的巨幅作品中,《梅杜莎之筏》是发出呼声的那个。因为这位年轻艺术家从新闻事件中获取了一些东西。那次海难无疑是当代的,也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一位法国艺术家对政权表示批判。”

随着人们反对君主制复辟的呼声渐高,对这幅作品的推崇也不断增加,即使画家去世多年后依然如此。

resize (2)

泰奥多尔·席里柯 《梅杜莎之筏》(1818-19),细节。卢浮宫藏品;图片来自维基共享资源。

诋毁席里柯的人,包括新古典主义历史画家雅克·路易·大卫,不仅对其题材的沉重性,也对其前卫的构图感到震撼。一位批评家尤其对这幅作品缺乏中心感到无所适从。它的构图更像是金字塔形,被遗弃的苍白尸体处于底部,一个象征希望的健壮而理想化的人物形象处于顶端,他向右上角远处一个几乎不可辨认的船只挥舞着破烂的衣物,戏剧性效果由此展现。

很多抽象版本的《梅杜莎之筏》都带来了这种情绪能量的强烈的表现性的聚积。例如,斯特拉的雕塑《梅杜莎之筏,第一部分(1990)》,目前正在惠特尼美术馆(作品由康涅狄格州新迦南的“玻璃屋”提供)举行回顾展。这一雕塑是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灰色团块,展现了艺术家对钢和铝材质的早期实验,并且成功地将残破木筏发出的刺耳声音、遭受痛苦的躯体以及拍击的海浪表现为一团脆弱却粗陋的、形如动物尸体的堆积物。

惠特尼美术馆的主管亚当·韦因伯格在展览的音频导览中谈到,“用隔栅结构来承载浮于其上的废弃物的更具流动性的质感,就好像材质在倒塌、爆炸,在类似木筏的载体上(也就是后面的直线框型结构)摇摇欲坠。”最重要的是,席里科的《梅杜莎之筏》深刻地表现了人类的戏剧性场面。

这大概是高古轩的21街画廊中展出的杰夫·昆斯的作品看上去奇妙而贴切的原因。他的“凝视球”系列作品,以一种刻板而不加渲染的方式复制了35件艺术史中最崇敬的作品,其中就包括热里柯的这一幅。

他在每幅画上都安装了一块小板子,在上面放置一个玻璃材质的蓝色的“凝视球”,这一手工吹制的球体可能会令你联想到圣诞装饰品或园艺摆件。昆斯在巡视画展时表示:“这一体验关乎你自身:你的欲望、兴趣,你的参与和你与这一图像的关系。”向凝视球投以凝视,你会看到自己的映像,仿佛置身画中。一些画作,如《蒙娜丽莎》(1503-06),观者的形象突然闯入绘画平面,会显得十分突兀。但对于《梅杜莎之筏》,我们却能感到其意义所在——它提醒着我们人类自身不可抗拒的死亡。

梅杜莎之筏

杰夫·昆斯《凝视球(热里科《梅杜莎之筏》)》,2014-2015

去年斯卡斯泰特画廊展出了基彭贝尔格的作品。他用自己的形象替代席里科原画中的人物创作了一系列作品,包括16幅油画,19幅素描,9张照片,14幅平板印刷画以及一大块编织地毯,将这一主题推向了夸张的新高度。这些作品以歪曲的、表现主义的方法表现主题,幽默与恐怖的界限并不分明,是典型的基彭贝尔格风格。

我们提及这位德国艺术家时,死亡的迫近这一主题显得格外沉重。基彭贝尔格的自毁倾向众人皆知,这些画作都是他死于肝癌的前一年创作的。在这一系列致敬《梅杜莎之筏》的作品中,他穿着衬衫,仿佛在摹仿热里科画作中的人物形象,然而却身形臃肿,与理想化的形象相去甚远。但它的背景却是由酒瓶标签组成的。尽管与席里科的版本不尽相同,这种混合了黑色幽默和严肃的表现手法可能正与这位19世纪法国艺术家自身的意图遥相呼应:以配得上沙龙巨作的所有要素创作一幅严肃、纪念碑式的艺术作品,同时还对当权者进行抨击。

(尚智编译)

版权声明:凡本网注明“来源:凤凰艺术”的所有作品,均为本网合法拥有版权或有权使用的作品,如需获得合作授权,请联系:xieyj@phoenixtv.com.cn。获得本网授权使用作品的,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并注明“来源:凤凰艺术”。未经本网授权不得转载、摘编或利用其它方式使用上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