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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艺术 2015-10-21 21:33

2015年10月19日下午,为纪念著名作家张爱玲逝世20周年,在北京大学百年大讲堂举行了《<小团圆>手稿复刻》出版研讨会。张爱玲文学遗产执行人宋以朗、画家冷冰川、张爱玲文学研究专家陈子善,《<小团圆>手稿复刻》策划人止庵到场和读者一同分享了成书原委。

▲ 研讨会现场,左起:主持人、张爱玲文学研究专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张爱玲文学遗产执行人宋以朗、画家冷冰川、《<小团圆>手稿复刻》策划人止庵


关于《小团圆》的手稿复刻  

张爱玲的长篇小说《小团圆》将个人家族历史和时代风云变迁浓缩于笔端,交错并行,故事铺陈余韵不尽。其创作前后历时20多年,其间数易其稿,多次补写,于1976年完成,最终成稿十八万字,但因故未能发表。张爱玲逝世后,《小团圆》手稿与其他遗物一直由生前好友宋淇夫妇保管,手稿目前存于台北皇冠文化集团。《<小团圆>手稿复刻》以散页装形式,依原稿实际尺寸(217mm×278mm)复刻,单张印刷,完整呈现手稿原貌。为最大限度贴近手稿纸张原貌。

▲ 张爱玲手稿《小团圆》

《小团圆》自2009年首次出版以来,在广大读者和学界引起强烈反响,也引发了不少争议。时隔六年,借《<小团圆>手稿复刻》出版研讨之际,到场嘉宾探讨了《小团圆》的成就、它出版之后给张爱玲文学研究带来的影响、分享了与这部小说及其手稿相关的故事、讨论了手稿复刻中图与文之间的关系、以及对手稿研究的意义等问题。

张爱玲文学遗产执行人宋以朗在本次的出版研讨会中回忆了当时出版手稿时的心境,谈及手稿时,他提到,2008年第一次见到手稿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应该出手稿版,而不是文字版,但皇冠出版社的编辑说不可能,因为有些人可能看不出张爱玲写的字,为了大家方便看,应该出文字版。

根据手稿策划人止庵的叙述,当年他在看到这个手稿之前,其实已先看到以前发表出来的摘录张爱玲给宋淇先生的信中的一句话,“《小团圆》要销毁”。但从复印件手稿中来看,手稿非常清楚,并不像是要销毁的样子。

止庵还提到,《小团圆》出版以后,张爱玲的创作比重也发生了变化。在她的后期,以《小团圆》为中心,前后还有《浮花浪蕊》《色·戒》《相见欢》《同学少年都不贱》等等,这些都是张爱玲晚期的作品。过去那些张爱玲的传记和研究张爱玲的评论文章都需要重新写,《小团圆》出版对研究张爱玲本身来讲是一个重大的变化,或者说是重大事件。

《小团圆》写在76年前后,如果从1943年张爱玲写第一本书算起,到1976年已经将近四十年的时间。我们过去读的比较多的是1943年到1945年的作品。如果将张爱玲的创作生涯延续到1976年左右,会发现她的创作历程会有很大的变化,用张爱玲的话来说就是“从绚烂归于平淡”。她的写法上,原来有很的戏剧性的、传奇性的东西,后来就没有了。很多评论家特别醉心于她早年的作品,到后来跟不上了。作家自己往前走,但评论家和读者跟不上,这些现象都是需要我们重新研究的。

张爱玲作品插图的历史  

▲ 冷冰川墨刻作品

陈子善在发布会上为大家讲述道,张爱玲最早发表自己的作品中包括用英文写的中国人的生活与服装,后来编成中文就叫做《更衣记》。在英文版的时候,她就用自己的插图。后来用中文写的小说《金琐记》《倾城之恋》,和《红玫瑰白玫瑰》都是她自己做插图。当然,不是全部插图都由她来做,但其中包括了一大批,因为她对自己创作人物的特性非常了解。

散文作品出来以后,又有插图,但有些跟散文本身没有多大的关系,画的就是她在香港留学时的老师、同学,跟散文的关系很远,这又是一种表现。50年代初,到了香港之后,她出版了《秧歌》,在《今日世界》杂志连载的时候,有一个插图,后来出单行本,也用了插图。在后记当中,张爱玲还感谢这位画家。后来台湾版出版的时候,没有用插图。

在此之前,在40年代抗战胜利之后,上海有一个杂志叫《大家》,连载张爱玲根据电影《不了情》改编的小说《多少恨》。杂志社为了增加读者的兴趣,第一期用了插图,但这个插图有一点鸳鸯蝴蝶派的风格。张爱玲感觉不满意,马上跟编辑说这个风格的插图不能再用了,而且点名用著名漫画家丁聪先生的插图,所以后来就用了丁聪的插图。

陈子善在十年前就提出手稿学的问题,专门讨论手稿。就张爱玲来说,早期的创作手稿的保存,几乎没有。陈教授认为会有更多的研究者关注手稿,而在手稿的出版宝库当中,《小团圆》是特别耀眼的,它会给研究工作带来很多新的课题,提出很多新的问题。

关于手稿,关于画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每部《<小团圆>手稿复刻》均配有画家冷冰川以《小团圆》为主题创作的墨刻原画一幅(217mm×278mm)。这组墨刻作品以《小团圆》为灵感来源而创作,格局不囿于小说本身,作品中的情节有些作为画面的背景,有些作为画中点缀,女体、植物、月影、琴弦、猫、蛇和骷髅均为其创作意象,正如画家所说“上千上万种女性主题,只归有这样一种岁月的美和它的幻灭”。

▲ 冷冰川墨刻作品

此外,艺术家还为《小团圆》创作了另外一组作品,共12幅,表现了张爱玲从幼年到老年的人生经历,包括作家唯一的一次怀孕,并将各种象征和隐喻交织其中,比如,冷冰川表现18岁的教会学校时,画了一位青春女性,并用很多书和面具暗示了黑暗,或者是深刻的东西。

冷冰川的创作方法是用一张很厚的卡纸,刷上中国墨汁,然后直接用刀在上面“漫步”,即兴成稿,因为之前没有具体的构思,所以艺术家的自由度就很大,这一点让他感到很兴奋。选择的工具是刀,而不是画笔的原因是用笔的技术很容易熟练,会产生不良的习气。冷冰川用不能写意的最笨的刀,全神贯注地跟着刀锋去转,专注起来,让情感通过刀表达出来,他喜欢陌生比较少做复制的东西。

▲ 艺术家冷冰川对话“凤凰艺术

冷冰川在对话“凤凰艺术”时提到,由于是首次接受约稿,所以他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但是画的时候,如果依赖于资料,其实很难进行的,因此,最后他还是摆脱了资料的束缚。当他独自创作时可能就是很放纵的、无所顾忌,并且很快乐,但是首次的约稿也给了他一个新的启发,就是在一定的限度以内,也能让自己自由地创作,使之达到一个很深的刻度。而之前的创作一直都比较关注女性和自然的主题,正好和《小团圆》的画稿也比较相符。张爱玲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这批画中的很多的隐喻东西,死亡、欲望、疯狂还有黑暗和他原本的创作也是契合的。对艺术家而言,他的作品与张爱玲小说中最大的契合点在于其作品中所体现的阴柔美和精神密度。

▲ 张爱玲文学研究专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对话“凤凰艺术”

陈子善教授在接受“凤凰艺术”采访时说道,张爱玲的文本与冷冰川的图像之间存在着一种互动的关系,他并没有拘泥于小说的情节本事,它们之间时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陈教授还补充了张爱玲自己的例子,张的散文集《流言》的插图是她自己画的,但是这些插图跟《流言》的内容又不完全一致,它们更多的是若即若离的关系。

张爱玲是用文字来表达她的情感,表达她对人生的认知,人生的黑暗与残酷。而冷冰川也是用他的刀将这些图像努力地刻画出来,这种艰苦性跟张爱玲文学创作的艰苦性,在内在的精神上是切合的,而通过图与手稿的组合方式来体现这种契合是独特的和具有吸引力的。

此外,曾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一个论断,就是在机械复制的时代,很多艺术品都是大量的复制,那么艺术品的独特性和文艺性就受到了一个很大的挑战,但冷冰川的创作正是要抗拒这种复制,他强调了作品的不可复制性,他的画完全是一次性完成的。

▲ 张爱玲手稿《小团圆》

曾经一度有很多人质疑张爱玲小说《小团圆》的真实性,而这次手稿复刻版的出版,便是排除这种猜想的最强有力的事实证据。手稿的复刻不仅能够让读者更贴近张爱玲创作时的心境,感受她在书写过程中情绪的起伏,捕捉到她思考过程中的灵感与火花。更重要的是,手稿还配上了与张爱玲小说以及她人生相关的插图,形成了一种图文之间的互动,图与文之间忽近忽远,正如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某种彷徨和不确定的自我投射。

 

(凤凰艺术 姚睿 李凯 刘米娅 北京报道 责编 J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