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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志杰“大计划”个人作品展将于10月16日在福建美术馆隆重开幕,这次展览将集中展示艺术家邱志杰自2007年开始从社会学角度切入艺术研究的三大计划的全貌,即2007开始的 “南京长江大桥计划”,2009年开始的“邱注上元灯彩 计划”,以及2011年开始实施的“世界地图计划”;同 时此次展览也是作为闽籍艺术家邱志杰首次在家乡福建的个人展览。

凤凰艺术”作为本次展览的首席支持媒体,于9月中旬造访邱志杰个人工作室,就个展的筹备和展出作品展开对话,以下为对话实录。

提问1:个展之前的创作状态如何?

邱志杰画画-

▲  邱志杰在工作室中创作

邱志杰:非常专心,创作的时间也都是挤出来的,然后这个创作也不是说很癫狂的那种状态,其实是很枯燥的,背后有大量的研究,针对大量的很细致的东西进行的研究。

但是那个“嗨”的状态也是有的,但往往是巧合。比如刚才我接到芝加哥美术馆的消息,他们想买我在2006年创作的一批水泥墩子拓片的作品。但这些水泥墩子是我今后盖美术馆时要用到的,盖一座塔用一件作品做地基,所以我不想卖,但他们也坚持要买。

他们向我强调了美术馆建筑的历史,1893年世界宗教议会就是在那里召开的,结果我一查,1893年9月11日,是911那一天开的,这种巧合就非常有意思。由于开了世界宗教议会,导致印度教导致禅宗在欧美开始传播,今天这么多人练瑜伽其实是跟那场会议是有关的,后来美国有嬉皮士、信印度教,跟那场会议是直接有关的;印度教的大师罗摩克里希那的大徒弟叫辩喜,这个人后来在美国创办了吠檀多社,然后开始大量的传播印度教哲学,整个改变了可以说改变了整个西方文化的走向。

我因为查这个馆,突然间就发现了一个新的创作可能性,这种东西是像奇迹一样的会突然间闪现出来的。真正进入到制作过程中,有大量的研究和制作,其实是没有表面上想起来那么嗨的,喝着酒醉醺醺的;艺术家大多数时候还是只露出后脑勺的,就是面对着画面在工作的,大家看到的应该是后脑勺。

提问2: 福建出了很多杰出的艺术家,这是否和福建的人文环境有关?

福建省美术馆

▲ 邱志杰个展举办地:福建省美术馆

邱志杰:中国大部分是农耕文化,但福建是海洋文化。福建出了中国唯一的海神妈祖,所以我经常跟他们开玩笑说,你们是信孔子的,我们是信妈祖的,在这种文化背景下福建人很早就开眼看世界了,很早就有下南洋的传统,在整个中国版图上较早地杰出到西方文化。比如我到外婆,她就是基督徒;在泉州甚至有很多人带有阿拉伯人的基因,在泉州甚至有波斯文化,有摩尼教;如此种种都可以反映出福建在文化上的混杂。其实福建一直处在中西文化碰撞的点上,福建能有这么多成就卓著的艺术家,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它的文化冲击一直在前沿领域。

福建本身有出洋闯荡的传统,有人开玩笑说,这个闽南的闽字,拆开看就是门里一条虫,那么出了门就是一条龙。所以福建人稍微有点能耐的他就会往外跑,而省内的文化生态的建设确实是比较欠缺的,这个也是实情。当然福州的不少朋友也在努力,比如说蔡国强当时在泉州要做当代美术馆,我们还开玩笑说,要轮流回去当一年的馆长,每个人带一个徒弟出来,你这个美术馆盖起来了,然后得有好的项目运行,得有懂行的人在那里管这个美术馆,其实是有人在做努力的了,荣荣不是马上要把阿尔摄影节引进到厦门的集美了嘛,我也在帮漳州在做古城改造等公共艺术方面的事情。

但是我们也没必要指望福建变成北京、上海、广州,福建一定会创造出自己的模式来,只要能够源源不断的出艺术家,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提问3: 何为邱志杰的“大计划”?

南京长江大桥计划殖民史植物考

▲ 南京长江大桥计划:殖民史植物考

世界地图计划众生系列---

▲ 世界地图计划:众生系列

上元灯彩计划3

上元灯彩计划2

▲ 上元灯彩计划:这个计划包含了大量的水墨画和136个装置。系统地通过注释中国传统生活,把历史进程阐释为一场有着明确剧本的演出。

邱志杰:其实不光是我在做大计划,国际上不少艺术家都在做。因为他们工作的能量已经溢出了作品的概念,不是一件作品能说清楚一个问题。

美术圈的朋友应该熟悉我的大计划的概念,艺术家如何把自己的工作组织成一个整体,从一件作品里是无法得到全部的,因为一个计划要运行几年,有的计划甚至是终身计划:我的“南京长江大桥计划”,从2007年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做完,“上元灯彩计划”从2010年做到现在,另外还有一个“世界地图计划”也是现在正在做的。

我同时在运行着好几个计划,但是你拿出其中的一件作品,光就这件作品本身来谈是不够的。从这个角度看,一个艺术家的工作的复杂性,恰恰和口号式的东西是非常不同的。

提问4:您新创作的“香港计划”进展如何?

世界地图计划 香港

▲ 世界地图计划 香港

邱志杰:我正在创作的“香港流行文化地图”,它属于我的“世界地图计划”。这是为香港的一个公共空间做的公共艺术,反映来香港整体的流行文化,包括香港的电影、卡通、流行歌曲、饮食文化,甚至都市传奇等,所有的东西做成一张地图,它的规模比较大,是有点像史诗一样的东西。

这件作品的本身是非常耐看的,其中不少内容虽然诞生在香港,但是影响很广,已经成为大家的集体记忆了。比如我在画香港流行歌曲的地图,一大群经常k歌的朋友就围住我提各种建议,比如必须有哪一首哪一首,说着说着就有人唱起来了,一写到梅艳芳的一首老歌,有的人都快哭出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张地图是过去二、三十年里,整个华人世界的精神生活史,因为有些东西它已经是公共记忆了。

提问5:您曾经提出在85岁时,将以一座山作为自己的作品,而且已经为其命名为“名山计划”?

敦煌-

▲ 敦煌石窟,邱志杰在谈及“名山计划”时,以此为例说明这是中国人和艺术发生关系的方式之一。

邱志杰:我想应该是从65岁等到我的工作在美院的教职退休之后,然后就可以开始做,做到85岁应该有点规模了。这个考虑是这样,就是说我们现在的艺术家的工作的方式是做展览,然后有时候还要把展览送到威尼斯给人看,送到圣保罗给人看,大老远的去一趟圣保罗30个小时很累的,然后我觉得到了一定时候,你还去,去出门做展览然后展览总归是遗憾的艺术,你布展然后到了展出的时候,然后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也没办法在那里零敲碎打的,把它慢慢调到一个特别完美的状态。我们艺术生效的方式,用展览做一个展览来让艺术和观众见面,这只是最近两百年才发生的事情,过去的几千年上万年,这个艺术不是用展览的方式出现的。

比如说我们云岗就是一座名山,敦煌就是一座名山,所以你要想看那样的伟大的艺术,你就得去朝圣,你就得去寻访这个名山,我们的很多的中国以前的石碑,摩崖石刻,你就得去找这个摩崖石刻,然后自己去拓它,它是另外一种我们和艺术发生关系的方式,不是在展览里面谁的作品互相比赛抢夺观众的注意力。所以我想做名山计划,大体上就是想要找一个地方,把当然一座山就非常理想,然后把它整座山变成一件作品,这里边的每一颗石头是作品,这里边的房子是作品,这里面的每一棵树可能都是一件作品,然后它可以进行长期的经营,长期的耕耘,然后你要想看就得来这个地方访问的,那样的一种艺术。

提问6:“名山计划”是否寄托了您个人的情怀和精神追求?

邱志杰:传统文人的归隐从来不是浪漫的,从来都是攻击性的,当我想做名山计划的时候,一样是攻击性的,只是我攻击的是现在的展示文化,现在的视觉文化,就是它慢慢形成了一种短、平、快的,简化的一种交往方式,大家都是在开幕式上办一个Party,很喧闹的一种艺术方式;然而那种经久耐看的内在的潜移默化的东西,就慢慢的从我们当代的视觉艺术里面消失掉了。

我们回想一下以前我们和书法的经验,那样一张字挂在你的家里面,你可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它一眼,你甚至也没有拿一个射灯打在它上面,偶尔有朋友来访你会把朋友拉到这张字前面,议论它一番,这个时刻,常常是最像展厅展出的时刻,但平时大部分时间它就是挂在那里静静的在墙上呆着,但是你没有不会为它办一个开幕式,但是呢你挂了三十年下来,它潜移默化的影响你,它渗透在你的精神气质里。

我们今天为了抢观众的眼球,就把这个东西简化,增加它的视觉刺激力,这些非常微妙的东西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失去了,所以当我想说做名山计划的时候,其实想的是,是对整个的当代的展示文化的一个批判,它不是浪漫的、它还是政治的。

提问7:以一己之力去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创作活动,从实操角度您如何评估“名山计划”的难度?

西湖苏堤-

▲ 邱志杰认为西湖是中国最伟大的名山,是一代代诗人用诗句堆砌而成的,图为苏堤。

邱志杰:你刚才提到古代佛教石窟是通过国家力量去完成的,其实中国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是靠国家的力量挖出来的,它依然是丰碑。比如说黄鹤楼,比如说西湖,那是一代代的诗人用他们的诗句堆起来的,西湖是最伟大的名山,是吧,中国最伟大的公共艺术,西湖十景设计当然最后由乾隆皇帝彻底定案,但实际上是一代代的文人,是苏东坡去建的苏堤,白居易去建的白堤,是一代代人去做出来的。

我想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名山也是这样,就是说它只要启动了,它就会有一代代的人接着去把它做完的,个人在这里面我一直觉得,每一个艺术家都只是在参与一场集体创作,历时很多年几千年上万年的一场集体创作。

其实中国人是不太相信不朽的,也不太追求不朽,建立起一个不朽的功业,中国人对无常有深刻的感受,我们知道,所有貌似坚固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王图霸业终归尘土,但是中国人是有着像植物一样的力量,他是追求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比如不朽的太行山和王屋山碰到不息的愚公一家,就毁掉了,就废了,他是通过一代代人的接力完成的;灾难来了,风吹过来了就忍耐着暂时趴下去,等风过去了这些竹子又会重新站起来;这是中国人的工作状态。所以当我想起做“名山计划”的时候,其实是把它当做一个可以接力的东西,未来的人可以访问的一个东西。

我也会留下一个让后人可以应答的一个空间,我是福建漳州人,漳州有一个云洞岩是朱熹读过书的地方,在朱熹读书写过字之后,就有一代代的后来人不停的往上写字,我后来来杭州读书看见杭州的摩崖石刻也是那样,就一代代人把题句、题壁写上去,如果它的书法够好诗句也够好,就会被刻在石头上,比如灵隐寺附近的一个洞穴,或者泰山的一面山墙那样,它不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展览,它是一个跨时代的雅集:比如第一个写下的人白居易,然后跟他唱和的人是苏东坡,然后跟他唱和的人是张岱,然后跟他唱和的人是康有为,是一代代的人在这个平台上,在集体创作一个跨时空的雅集。

我所倡导的名山计划,它不是那些艺术家之间,争相引人注意的某种比赛。

提问8:很多人将您形容为文人艺术家,您认为在当代的文化环境里,文人应该具有怎样的精神气质?

云1

▲ 福建漳州云洞岩一景,朱熹曾在此读书,邱志杰认为云洞岩的石刻,是一代代文人在共同平台上创作的雅集。

邱志杰:中国的文脉几千年不断,历代文人都非常有责任感,但也都不太成功,他们理想非常高远,但是很好的理想到了具体的历史情境里面去实施的时候,还有很多小问题要解决,但是儒家所提出的人生理想和社会理想,我都是认同的。

就从艺术家的角度而言,我们的这套理想在过去两百年中,遭遇到了巨大的挑战,弄得差一点亡国灭种,然后弄得自信心动摇,但是我做了这么多年当代艺术,我也越来越感觉到,我们传统的文化、建立在中国人的人情世故,人情冷暖的基础上的另外一种艺术是可能的,那些很枯燥的、玄奥的、或者装名流范儿的当代艺术,它不是中国人心灵里面最深的东西,所以在我身边,即使是90后的小孩,他们也有开始写书法,也开始能理解一些复杂的情致。

我告诉他们你们要听“二泉映月”才会明白什么东西叫哀而不伤,那个东西不是摇滚乐的嘶喊,你们得接触到真正有品位的东西,不能这么无视世上有这么好的东西,而你在那里弄很低端的东西,当然摇滚也有好的。但是我们的传统面临这么大挑战,其实每次都是要打碎了重来的,现在我们差不多打得非常碎了、前所未有的碎,现在到了重新来构造一个我们的新传统的时候了,我们的新传统里面当然已经吸收了很多西方的东西,特别是欧洲的东西。

比如对我来说书法是传统、敦煌是传统、丢勒也是我的传统、达芬奇也是我的传统,但是就艺术家而言,它又是一种特殊的“士大夫”,它又是一种特殊的世人,中国以前没有职业艺术家,特别是没有职业的书法家。比如,颜真卿是山东省委书记,然后王羲之应该是南京军区副司令员,所以他们其实都是一些官员,然后同时搞艺术,画家反而地位是低下的,那些在敦煌画墙的是画工和画匠,他们的地位是不高的,但像苏轼他们这样的画家,米芾他们这样的画家,董其昌就是个宰相,就是说中国以前那种职业艺术家是在匠人这个层面的。

那么当下以艺术为主要工作的,我觉得这时候我们是需要重新阐释传统,这样的传统更强调的是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但是艺术家更要强调的是为天地立心,就是你做的这个工作确实是把一个事物的可能性尽情的展现出来的,让人的想象力能够在这里面得到生长,这个是在实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就是在为天地立心,我是从这种角度来重新阐释我们的传统,而这个东西是你能够为往圣继绝学,能够为生民请命的前提。

展览信息

大海报啊

▲ 展览海报

展览名称:“大计划”— 邱志杰福建美术馆个展

艺术家:邱志杰

策展人:唐明修

展览场地:福建省美术馆

开幕时间:2015年10月16日

展览时间:2015.10.16—2015.11.08

主       办:北京德美艺嘉文化产业有限公司 福建省美术馆

承       办:中展德美(北京)展览有限责任公司

(凤凰艺术伯牙 北京报道 责编伯牙)